长烬无明1(2)

天色越发暗沉，东边的天空里隐隐出现半弯月牙，夜风的啸声里夹杂着数声狼嚎，当是蛰伏的野兽从洞穴里出来觅食了。他抽出腰后的千机匣挥臂展开，脚尖轻轻踢了踢马肚，身下的麟驹嘶鸣一声，迈开四蹄奔跑起来。
走了数里路，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唐见鸿稍稍放心，方要将武器收回，却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了狼群的嘶吼，还有几声细弱的哭叫。
他蹙了蹙眉，扬鞭轻甩，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远远瞧见一个瘦小的人影被数匹沙狼追着，正在沙地里奔逃。狼的脚力远胜过他，不过数步就追了上来，纵身跃起将他扑倒在地，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少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拼命伸长胳膊想朝前爬去，随即被追上的几只狼围住，身影埋没在狼群里。
唐见鸿抬手便是一记裂石，将一匹狼的脑袋击得粉碎，随即一记逐星将另一匹击飞。受惊的狼群怒吼着，纷纷抬起头转而朝他袭来，他不慌不忙又是数发裂石轰出，打断了一只的脊骨，又炸裂了另一只的肚子，血糊糊的内脏雨一般散落满地。武者的杀气如有实质，将周遭的空气都凝固，狼群一时不敢上前，纷纷停在数尺之外，后背弓起四肢微匐，翻卷的嘴唇后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威胁的低吼。麟驹安然地立在狼群中央，对周围的凶兽视若无睹，唐见鸿端坐马背之上，静静地与面前的头狼对峙片刻，忽而一抬手，千机匣咔哒一声，细雨般的银针漫天洒落，头狼怒吼一声，夹着尾巴转身狂奔而去，余狼见状纷纷跟在身后，不多时便逃了个干净。

他策马上前，走到沙地中还在瑟瑟发抖的少年面前。这是个小胡人，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乱蓬蓬的头发里全是沙子，穿的也破破烂烂，身上多处被狼咬伤，血淋淋的，好在都是皮肉伤，未至筋骨。唐见鸿跳下马，想把他拉起来，刚伸出手，地上的少年却连滚带爬地后退几步，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脸都写着恐惧。
这事本就与他无关，对方既不领情，他也不再多管，随手丢了点疮药就上马走了。走了小半刻钟，一回头，发现那少年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月光斜照，将拉长的影子投在苍白的砂石上，。
他于是勒马等待，谁知那少年见状也跟着停下步伐，见他回头，不由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紧张地看着他。
他就又慢慢朝前走，余光瞥见那少年也跟着走了起来，始终谨慎地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缀着条黑乎乎小尾巴。
走至半夜，已是人困马乏。唐见鸿寻了个背风的角落升起篝火，拿出干粮在火上烤了烤，大口吃起来。
数米之外，那个少年蹲在石头后面，眼巴巴地盯着不远处的篝火。夜风呼啸，吹得他浑身冰凉，他抱着膝蜷缩成一团，看着唐见鸿手里的馕和肉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肠子在腹中不安地搅动发出咕咕的叫声。他又冷又饿，真想凑到温暖的火焰边烤一烤冻地快没有知觉的手脚，再吃一块馕饼安抚空落落的肚子。可他不敢，他畏惧地观察着篝火边那个能一人对付一群狼，看起来比响马头子还要厉害的武者，他怕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