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晴雪16(3)

黄狗兴奋地“呜”一声，跟着肉干冲到门口，头一顶，就把门顶开一道缝。
好黄狗，唐祈在心里叫声好，撅着屁股趴在屋顶兴致勃勃地朝里面看。
门轴嘎吱作响，木门缓缓打开，日光照入，在地上投下扇形的光晕。拉赫曼吓了一跳，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褥里，许久，他慢慢坐直身体，终于反应过来。
那对呆滞的眼睛里流过一丝惊异，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半开的门扉，谨慎地观察了一刻钟，才试探着下了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
他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探出头，东张西望，把整个院子都观察了数遍，想确认这是不是唐祈设下的圈套。他又试着推了推门，那两扇古旧的门扇缓缓打开，亮堂堂的日光霎时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中，他惶恐地蹲下身，紧紧抱住头，仿佛一只不能见光的鼹鼠。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松开手，僵硬地站起身朝外看去，院中静悄悄，微风拂过，吹动石缝间的细草，和煦的阳光洒在水缸里，粼粼的光斑反射在墙上。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唐祈也不在，看起来确实是走了。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光明里，突然狠狠打了个哆嗦，迈开腿没命地朝外跑去，跑到门口又一个急转身，回到屋中慌慌张张抓了块破布把他过于显眼的红发兜头蒙住，转头又冲了出去。

唐祈暗笑一声，悄无声息地跟在他后面。
他翻越竹编的篱笆，穿过簌簌作响的竹林，沿着那条曲曲折折的山路一直奔逃，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诧异地看着这个一路狂奔的少年。春寒料峭，寒凉的山风灌进宽松的衣物里，赤裸的双足踩在冰凉的泥地上，被尖锐的石子化出细小的伤口。他却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那团死去多时的火焰又重新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起来。
逃出去，逃出去……心脏在胸口急促地跳动，他狠狠擦了擦模糊的双眼，拼命地奔跑，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条路究竟通向何方。
他跌跌撞撞，在唐门不见尽头的竹林和山石间摸索，直到深夜，终于再也走不动，在饮露峡边的一处山洼里疲惫地歇下。
走反了，唐祈吃着干粮，一脸惋惜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饮露峡的尽头是连绵群山，他出不去的。
拉赫曼蜷缩在岩石边，慢慢地按摩痉挛的双腿，他跑了一整天，双腿酸痛得几乎不能动弹。他又不敢走大路，只敢在山林里摸索，双腿被草叶枯枝刮出无数血痕，又红又肿，碰一下都钻心地疼，两只脚底板更是被石头树根磨得血肉模糊。他忍着疼，用水冲了冲伤口，从衣服上撕扯下布条裹住双脚，休息了一会儿，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去找吃的。他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现下饿得两眼发晕，胃里一阵阵地绞痛，他在树林里转了一圈，摘了些酸涩的浆果勉强果腹，又怕那些红艳艳的果子有毒，不敢再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