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阿维农之囚(24)

不，不…… 虔信基督的子民怎么可以说出这些粗鄙的话？上帝啊，您曾实在告诉世人：世人一切的罪和一切亵渎的话，都可得赦免；凡亵渎圣灵的，却永不得赦免，乃要担当永远的罪…… 您在耶路撒冷的劫难也是如此痛苦吗？人子将要被交给祭司长和文士，他们要定他死罪，交给外邦人。他们要戏弄他，吐唾沫在他脸上，鞭打他，杀害他…… 绝望，屈辱，荆棘王冠，十字架上的铁钉。 “尊贵的教皇陛下，我的宝石，您哭什么？不过是一群凶暴的愚民而已，他们怎敢污了您的眼。” 他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法兰西国王终于开口了。这位枫丹白露宫的国王身形高大、相貌俊俏，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直到千年后仍为后人所熟知，称他为「美男子」。 他显得既安静又有点神秘。他的敌人贝尔纳·赛塞这样描述他：「他不是凡人，也不是野兽；他是一尊雕像，仅此而已。这是我们的法国国王：
他是世上最英俊的人，他却只看着别人。」 洛冰河看着他一手扶植的教皇。十指交叠拖着下巴，仿佛高坐在审判席，俯瞰着面前可怜的、内心蒙受巨大痛苦的人。一言不发。 “洛冰河。”教皇缓了缓，用近乎哀求的神情看着他:“收手吧，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一切？不。”洛冰河优雅的对他举起酒杯，将手中的猩红浆液一饮而尽: “亲爱的，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 仅仅一滴血，就能唤醒利维坦，那颗浑浊而巨大的心脏。神怒之日并不存在，也不会到来，他出现在巫师的著作，犹太的秘法，异教诗人的寓言，异教徒的谎言里，而世人只能在血泪中被淹没。 恶魔愉悦的想: 屠杀是一种无聊的事。我也常常和所谓圣徒签订契约，让他们要么顺从欲望，把灵魂卖给我当小玩意，要么做个圣人，把抵押的灵魂从我那里拿走……然而我总是赢……这很没意思。

我早就厌倦了……人类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兴奋的，任何事都平庸乏味。 但是面前这个人，让他突然有赌一把的兴趣。 瞧瞧，他多么美好，多么仁慈，多么像他以前在天国率领万军反叛的那个人。 一个让他恨了千年的人。 炽热、明亮又坚硬，带着压倒众生的纯粹能量，手执燃烧的利剑，从天穹而来，让整个大地陷入末日之中。他知道，当那颗高悬的明星从天而降，当那巨大的天体越来越近，放散出恐怖且强烈的白光，灼烧凡人的视野……它的降临只会有一种目的： 毁灭。 上帝的使命，就是以一种意志，取代世界上所有的意志。说到底，死亡也只是一种温柔的驯服手段。 耶稣基督，来吧，我呼唤你……把审判日带到我面前。让我看看。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好不好？”他突然孩子气的勾了勾嘴角，对面前这个人说道:“我把手里一切兵力都交给你，任由您处置，怎么样？
” “哎呀，我说到做到。”他舔了舔嘴角，十分期待。 来呀，如果他是有罪的，那么就让耶稣基督亲自来审判他。让恐怖的天使捧着碗，将主的愤怒倾倒在他头上。让审判日的火焰从天而降，让伯利恒的星辰化为神圣的长矛，刺穿他的心脏！洛冰河根本无所谓，死亡不过是游戏的最后一环。到时候无数的魔鬼们会为他捧起纯白的花冠，唱着挽歌，将地狱整个地抬起——上升，成千上万的魔鬼们抬着地狱上升，拼死也要让那炽热的铁漏斗猛烈地撞向天堂——先知们毫不知情，圣徒的眼泪融化在经书，圣保罗丢掉了钥匙，成群的天使们惊慌失措四处飞散?地狱，如同失控的陨星撞向天国！乐园再一次沦陷了，也是最后一次。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沈清秋心绪不宁，他仰望着年轻的国王。日光之下，他一半的金发隐没在阴影中，面目模糊，只露出那笑容纯真的嘴角。 他果真说到做到，他把戒指摘下，仿若寻常的对身旁的卫兵下令:“一会把我的王剑拿来交给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