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沉戬】如是我闻。(9)

这是一个傍晚，与往常的每一个午后一样，平静，闲适。他的同伴们正因为完成任务兴冲冲地要明天找地方喝酒。 沉香显然兴致不高，赏银捕手这个活计听着轻松，其实实操起来困难重重，纵使是之前无所不能的二郎神，也有任务失败的时候，被劈头盖脸训一顿都很正常。可就算是这样，也让沉香禁不住怀疑做这些的意义。其实这些倒也是小事，最重要的事，沉香依然对自己母亲的事耿耿于怀，在他茫然前行的这段日子里，这种感觉更甚。 就好像疾风怒涛中苦苦挣扎的帆船，随时可能被海浪打翻，没有比当下更恶劣的情况，但你完全找不到解决方法。 “我想不通。”沉香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无法阻止喉咙发出颤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是一个简单的疑问句，却包含了千百种可能。 为何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劈开华山会换得这样一个结果，倘若当时我放弃劈山，母亲是否还会和玄鸟封印在那深处。

消散就一定比苟活合理吗？ 死亡的尽头是何物？万物终有交替之日，那岂不是连神明都无法永恒？我们所欲所求又是为何？ 人生在世，是否一定要去承受苦难？ 不，当然不是。昔日的二郎真君轻声回答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年的肩膀，试图给予对方一些安慰，可话从嘴边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这种言语，早在多年前，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沉香呀，你万万不可变成这样，这世间百态你必须亲自去探索，我对你的希冀无需多言，愿你永远坚强勇敢…逍遥自在。 沉香任凭杨戬拍打自己的肩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双手垂在身前，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在飘荡的衣摆处留下皱巴巴的印痕:“对不起…舅舅，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还有些别的事，有点没控制住。” 他决定将有关杨戬自己的故事咽到肚子里。 傻小子。杨戬脱口而出，意料之中对上少年突然瞪大的眼眸，他急忙拍了下嘴，若无其事地伸展一下，与沉香一起靠在船沿处。
少年也没有多想，只当他不愿继续聊了罢，有些挫败地坐到地上，偷偷瞄着杨戬的侧脸。 他的舅舅生得一副好样貌，夕阳的余晖挥洒在男人英挺的侧脸，为他度上了一层金色。微风随之吹起他的发丝，碎发在抹额间蠢蠢欲动试图挣脱束缚，却被主人的手指划了回去。沉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砰砰砰跳了起来，他想逃跑，周围有关杨戬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变成了诅咒，只需要一下，就将自己狠狠囚禁在原地，挣脱不能。 “沉香，快看那里！”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浑然不觉，把还在愣神的少年像拎鸡仔一样拽了起来。沉香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还未站定，远远地看到哮天犬和梅山兄弟打打闹闹，他们身后巨大正在转动的机械，古老的齿轮相互碰撞，白雾般的水汽从发动机中喷涌而出，惹得哮天犬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再往远处看去呢？是遥远的天空，是火红的云层，是被云层层层遮蔽的古老又神秘的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