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虫】情深可畏(4)

梅逐渐从愤怒转变成共情，她快步走到彼得面前，将男孩紧紧地拥入怀内，不停地向他道歉。她问起彼得去了哪里，彼得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那台相机给她看。
她看上去既震惊又悲悯，许久的沉默之后，她擦去男孩脸上的泪，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去洗个澡吧，你闻起来像垃圾堆。
彼得在之后才意识到那股气味能让他安心，因此破败的小巷成了他日后自我疗伤的去处：他在梅诧异而心疼的目光下往家里带回了半旧的DVD播放器、褪色的蓝牙耳机、全新的花瓶……但她不知道这些不过是彼得躲起来舔舐伤口的“附赠品”。
他应该待在他该去的地方，他应该被赶出来、甚至为本赎罪，可自从那一晚之后，梅给他的爱却更多了，好像她有义务将本叔缺席的爱也一起补上似的。即便他拼命学习、从不惹麻烦、对一切事物表现出过度的热爱，努力扮演着梅和本想要他成为的那种男孩，他仍无法接受彼得·帕克的存在。
所以他选择戴上面罩，不是为了尽情哭笑，只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同于自己的人物——他在扮演彼得·帕克永远无法成为的英雄。

他意识到一切并不来源于他的不幸，而在于他所拥有的恩典。因为那些爱，他注定无法在黑暗中自顾自地怀抱着他的怪异活下去。因此，蜘蛛侠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偿还那些彼得不该拥有的厚爱。
唯有这样，彼得·帕克才能存活。
他太幸运了，以至于连抱怨都像是炫耀。他有一位美丽又温柔的婶婶，因此人们认为他失去的其他亲人都显得无关紧要；他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因此无法说出自己是孤独的，就连那个从小欺负他的汤普森，也知道在本去世后的一个月里还他宁静的校园生活……
他得到的善意越多，就在自我牺牲的路上走得越远。爱不是他的解药，它像毒瘾般在他的脑海里扎根生长，吞噬着他仅存的自我。
只有托尼发现了这一点。他知道当彼得失联时应该在哪一条小巷里找到他，他知道彼得每一件回收品的确切日期，更明白男孩每次都不会穿着蜘蛛战衣坐在那里的用意。
他慷慨地给予彼得关怀，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因为他知道，哪怕是最浅薄的爱都会将这个男孩淹没。
所以此刻他出现在彼得面前，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将蜷缩在角落的男孩抱起，说他可以暂时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