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捂石（六）

捂石 他在车站回头的时候，林高远看清了他的脸。 车站的人很多，朝着不同的方向涌去，在波涛汹涌的人海中，只有他静止了一瞬，回头看了一眼。 被放在画面正中间的人，对焦，慢镜头播放的一瞬间，他的动作，他的肩膀转过来的节奏，甚至他穿着的灰色羽绒服，都曾反复出现在林高远的梦里。 但这是第一次，梦和回忆里的那个人有了名字和脸。 那是年轻的，十八岁的闫安。 城南阴沉沉地下了两天雨，雪水雨水混合着黑色在石板路上曲曲折折地不知流向何处。 林高远从车站淋着雨回来，他的记性总是不太好，回家的路上并不顺利。 在大雨中模模糊糊地看到商店墨绿的牌子，一块一块连在一起。擦肩而过的行人都走得很快，只有他慢慢地挪着脚步，有时候被别人的雨伞遮住，头上的雨便停下来两秒。 看到角落里的红色，有的是鲜红，有的是灰暗发黑的，铁锈的颜色。
他呆呆地站着，再往里便是小巷。红色被雨和雪揉开，变成混沌的一片，流着流着，消失在视野的边界。 很多从未见过的地方，从未见过的人。这是另一个城南吗，还是说，他是城南的外乡人。 走到天黑，才看到亮着路灯的七路口。 林高远一直在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的钥匙也湿漉漉，对准好几次锁孔才打开门。 热气一下子扑过来，大概暖气还开着。家里和他走之前没有什么不同，甚至闫安新买的被单还晾在阳台上。 林高远看了看，放弃把被单收下来的想法，收了也没有地方可放。 他收拾好自己，把地板拖干净，又去烧水。 忙前忙后，一直到抱着被子窝在沙发上才有了屋主不在的实感。电视开得很大声，在播为了过年预热的表演节目，热闹程度倒是不输除夕。 他双手捧着水杯，热水滑过喉咙的时候，切实地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什么。 闫安说，“家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用，别担心，坏了我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