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鹊桥仙(2)

地府的一天很漫长，血色的太阳一点一点沉下去，茶摊点起了灯。来的人总算是少了些，孟婆也能坐下来歇歇了。她朝外面站了一天的“人”招了招手，让他进来坐着，一直站着也怪累的。他道了谢，进来寻了个椅子坐下。孟婆热衷于听每一个过路“人”的故事，她倒了一杯普通的茶水给他：“少年人，你这是在等谁呀？”
他端起茶嗅了嗅，才小小地抿了一口：“我……我在等我的……师兄。”明显地，“师兄”这个称呼是他不常用的，一脸别扭的神情。
“我下来的时候，他正在跟好友们一起御敌。我希望他能下来，又希望他别那么快下来。”他的眼神里满是纠结，该给的线索都给了，凭某人的聪明才智一定能从满地灰烬里看出些什么。
谈无欲在人世，鲜少有这样把心里话痛痛快快、直直接接说出来的时候，想来现在是放下了担子，直率了一些。他说了这几句，又闭口不谈了。孟婆见状，也只好随他去，正好又有一批“人”来，茶棚里又繁忙起来了。
谈无欲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眼睛看着奈何桥的方向，视线却并没有焦点。他在想，想苦境里的那个满腹黑水的同梯在做什么呢？有河灯从忘川的上游慢腾腾地飘下来，可今日又不是十五。谈无欲突然瞧见过来的几个姑娘的手里攥着红线，哦是了，正是乞巧节。世人所放河灯，大部分都是莲花形状的，就像那人头上的莲冠。谈无欲看着那闪烁的火光，莲花灯在河水里打着转儿，这也是忘川水里的鬼魂唯一不会去抓的东西。

那年，日月才子还只是娃娃，星才子也还没上山。七夕的时候，两人趁着师父休息了，偷摸下山，只为了去看看盛大的灯会。素还真硬拉着他放了一盏河灯，他不愿意，觉得在灯上写愿望好傻。素还真不依，他只好在最后写了自己名字，素还真这才高兴起来，亲亲热热地拉着他把河灯给放了。谈无欲突然想着，什么时候再和某人放盏河灯就好了，这一次他一定好好许愿。
夜深了，再没什么人来了，孟婆犹豫地看了坐在角落的他一眼，罢了，再晚一个时辰收摊吧，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坐着，一时间，只有忘川水流泻的声音。突然，昏暗的天空被撕出了一道口子，人间的阳光漏了进来，这下彼岸花是真的烧起来了，谈无欲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走出了茶棚。一座黑色的小木桥从那个口子伸了进来，桥一直延伸到谈无欲的脚下。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影从上面走下来，头戴莲冠，一双流云漩涡眉，不是素还真又能是谁？
“谈兄，”只听素还真这样说，“劣者带你回去，我们去放一盏河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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