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都市NO.6】【鼠苑】心の旅人(46)

他终于道出自己心中深藏的恐惧。长久以来故土的被毁，颠沛流离的生活，黑暗的现实，早已形成了他对世间根深蒂固的不信。但只有紫苑不同。他是流落在这冷酷世间的光亮。他不想再让这盏灯在黑暗中熄灭，从而对他飞蛾扑火般的行为感到了恐惧。
“人不做违背本性的事情，人只有在背离自己的内心时才会害怕。老鼠你是否想过，你之所以会如此痛苦，不是因为与紫苑相遇，让你们共度的时光在你的生命里留下印记；相反正是因为你离开了他，所以才会痛苦。”她说，“其实，你并不想离开他吧。”
莲华怜悯地注视着眼前撑着额头陷入沉默的青年。这段旅途并不轻松，沿途比起美好风景更多是险象环生。一个人甘愿离开安逸的环境，主动投身于这样的世界，一定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
譬如，终止这段感情的延续。
他不能面对，不愿再让对方涉险，宁可远离。他要斩断他们共同厮守的岁月中建立起来的羁绊。哪怕与自己的内心相背离，哪怕被当成胆小鬼，也不惜这么做。他狠心抛弃与他的过往，不给他任何回音，不给他任何希望，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消紫苑等待自己的念头。

真是个可怜的人。她暗想，凝望着灰蒙蒙的云逐渐透出富有层次的色彩。被各种杂念掩盖了真正的心情，自己却浑然不知。说到底，且不提他是否爱着紫苑，他对自己都抱有疑问。他并不爱自己，甘于陷落孤独，于是在这条寻找自我的道路上，只能固步自封地茫然前行。
“当你学会爱自己，相信自己，你才能知道如何去爱别人，相信别人。”莲华将熄灭的余烬拨到一块，灰尘在即将散尽的雾色中飘舞。老鼠这才发现原来已是接近天明。
“他给你的爱，难道不足以成为你爱自己的资本吗。”
“……不，我只认为那太沉重。”他垂下眼，像是精疲力竭。很困，但是一旦闭起眼睛，眼前又是满满的紫苑的脸，紫苑的微笑，紫苑的声音……他不堪折磨，只想从这困境中逃离。
“那么，你认为你可以丢弃它吗？”
莲华语气温和地逼问着。老鼠感到紧握的手颤抖起来。
“——不。”
一阵风刮过，大雾终于散尽。莲华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初始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晖光，原本被黑夜所笼罩的山头，逐渐被金色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