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mple Run(4)

孤独总让人破绽百出，阿云嘎哽着喉咙，恍惚觉得自己手上的伤口，从来都没有好起来过。 南风过春之后，郑云龙的剧组来北京演，阿云嘎接待了一餐饭，算是洗尘。饭桌上郑云龙喝了不少，扛回家的路上就有点不行了，阿云嘎给人丢进床上，盯着他瘦了一圈的脸蛋看。 怎么不来的时候天天想，来了就什么都说不出了呢，阿云嘎有点恨恨。 郑云龙在梦中吧唧了两下嘴，抱着被子蜷成一团，阿云嘎靠在床头想了半天，然后直接连人带被整个儿搂在怀里，隔一层棉花听一个人年轻的心跳，这是终于让他安下心的距离。他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郑云龙的眼睛，而郑云龙明早在他的被子里醒来后，什么也不会知道。 送别的早上，阿云嘎从冰箱里掏一包速冻饺子来吃，郑云龙后面还有好几场巡演，那种充实与快乐显而易见，就像游戏开了加成，奔跑的速度前所未有。前一晚又聊了一夜剧本，慷慨激昂地，阿云嘎也为他高兴。
郑云龙乖乖抓着筷子坐在桌边，热腾腾的饺子上桌，吃得好香。阿云嘎给他背包上绑了个U型枕，海豚图案，指望着他上飞机以后能睡得好些。 郑云龙嚼吧着最后一口饺子，用筷子轻轻敲了两下桌面，阿云嘎轮廓依旧清瘦，也依旧让他非常想念。他有时不清楚自己是在想念大学还是在想念阿云嘎，只是他此刻非常想再靠近他一些，胸中的犄角直搅得他混沌不安。于是郑云龙走上去抱了抱他，心中的那只横冲直撞的鸟才终于找到方向。 阿云嘎吓了一跳，扭头问他干啥，姿势别别扭扭，但总算没有了电话线里的空茫。郑云龙的眼睛生得非常好看，一汪水漫散，目光黏在一起，半晌都没人讲话，空气粘稠。出租屋小得像游戏里的死角，就扯得所有情绪都很紧，阿云嘎收了收手臂，那瞬间忽然很想吻他。他轻轻凑过去，郑云龙也没躲闪，嘴唇干干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时机。 电话却猛地叮铃咣啷响起来，两人都吓了一跳，是郑云龙的同事来提醒他明天的行程。

郑云龙低下头摸了两下鼻子，耳朵尖悄悄红了起来。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将破土而出，阿云嘎对此有所感知。他背靠着墙，伸出手去摸了摸郑云龙的脑袋，却什么都没有说。去机场阿云嘎也没去送，他还有工作，机场线难得空空如也，郑云龙低头看怀里的那只小海豚颈枕，安静地笑了起来。 后来他还带着这只枕头跑了很多地方，小海豚也见证了他的起伏，最终陪他共同降落至长沙。阿云嘎比他提前一天到达，正站在酒店电梯边等他。郑云龙拖着箱子，远远看过去，阿云嘎穿了一身灰色睡衣，整个人都显得极柔软。阿云嘎罕见地寡言起来，坐在房间一角看郑云龙给自己铺床，小海豚被搁在枕边。 “你咋还留着这个啊？”事实上，距离交付这条小海豚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阿云嘎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们的确认识很久了。当时间度量不再以年月日为单位，任何一个标志性事件就都可以被赋予金色的意义。
于是他抓住那只海豚，凑过去轻轻从背后抱住郑云龙，郑云龙正低头看节目选来的歌单，阿云嘎就用额头顶了顶他的肩膀，像头迷路的小兽。郑云龙忽地想起阿云嘎在二十多岁时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往前跑就可以了，跑得越久越好。 郑云龙转过身来攥他的手，把他的手掌包进掌心，然后眼前失去光亮，借力倒在柔软的棉被里，一星一点的吻降落在他眼角。 “喜欢我吗？所以才一直留着我送你的东西。”郑云龙点点头，掌心叠在一起，无端给他许多力量，他在将近十年的空茫里最终找到了那节绳索。 于是他们安静地亲吻彼此，围墙在此时接连倾颓，此刻该有浩大回声，他们终于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