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问(2)

可他明明站在上风。 一段不平衡的感情一开始就没能放在天平上，李东海点头的刹那事实上是某种意义的休止符。一切都从李东海来到公司面试讲起，彼时李赫宰是这家娱乐公司的新任总裁，他由舞者身份起家，23岁已经成为亚洲扛鼎，歌舞双栖。后来转向幕后做导演，曾带领一支支组合冲击巨蛋，见证娱乐圈数年浮沉。 他明白什么样的人能红，也有自信在南韩娱乐界分得一杯羹。李东海声音好听，乐感出众，跳舞也还不错，天真执拗有余，几乎透明的一张脸没道理不活在人前。李赫宰坐在会议桌的南侧，漫无目的地转着手中的金色钢笔，目光落在对面的李东海身上，白色T恤牛仔裤，眼神清亮如水波，笔尖落下的却是漫长数十年、形如卖身契般的合约。 转眼间十年时光已经过去一半，李东海也从逐梦人变成了解梦者，他正宿在李赫宰床上，男人精瘦，脱了上衣便是结实的肌肉曲线，宽阔的胸膛曾让他降落过很多次。
第一次被这样的胸怀抱着是一个金色黄昏，李东海至今还记得，当李赫宰将那张黑卡推上桌面时，他默认了这份关系。 他未曾怀疑过李赫宰的真心，可一份感情不是有真心就足够，两个成年人需要现实牵引，也懂得什么叫心照不宣。该怎么形容李赫宰呢？我的......金主？李东海咬着嘴唇想，身后的怀抱滚烫，晚上演播室的欲言又止被他嚼碎了吞掉，回来的路上他坐在大奔副驾驶，沉默着任由李赫宰攥紧自己的手掌。 李赫宰从身后拥着他，能感受他在不安，窗外星光闪烁，一点夜色顺着窗帘的缝隙游进来。他把手向前伸去，像平时那样握住他的掌心，东海没什么安全感，这他一直清楚。他向前靠了靠，一张king size睡成单人床，胸膛贴近李东海的背脊。 “今晚你会做个好梦吗？”李赫宰把手臂收紧，轻轻吻在他的肩膀上。 通告一个接一个，李东海在车里补眠，小心翼翼地让化过妆的脸不要蹭到玻璃。

冬天贪眠，人要对抗自己的本能是很困难的，他曾经试图吐露自己并不适合娱乐节目，更喜欢幕后，可李赫宰对他真的很好，所有好资源都拨到这他里来，他理应觉得感激。他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不要回想李赫宰那天夜里收回去的手。 保姆车往电视台开，李赫宰为了避嫌从未和他在工作时一起出行，他早年间抱过不切实际的梦，后来像泡沫一样破掉。李赫宰行走河边多年，湿过的鞋让他谨慎，可李东海拥抱着他的时候也在想，什么时候你能轻松自在一点啊。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早上出门前李赫宰看着李东海坐在玄关边穿鞋，保姆车就停在楼下等，这套小区狗仔进不来也拍不到。晨起李东海还没有做造型，李赫宰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没有留意到自己眼里流淌着的温柔。李东海纯净如斯，他不要这份纯净被搅混，李东海的眼睛要一直一直亮下去，他伸手帮他把羊毛围巾围好，轻轻吻了吻他的睫毛。
“去吧，好好工作。” 李东海刚出的第四张专辑销量不错，打歌要好几周，李赫宰那天晚上问他能不能吃的消，主打歌的舞蹈很复杂，“要是累的话就告诉我。”李东海低头将沙拉拌匀，说没有关系。餐厅的灯是昏黄色，李赫宰穿着灰色睡衣从对面走过来，在琉璃餐桌上卷起一层影，然后温温柔柔地将他罩住，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发，“好乖。” 李东海其实也不是乖孩子，要不怎么会只身从木浦一个人来首尔闯荡，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少年的一点自恃和勇气。他去公司面试时手抖得地动山摇，怎么也没办法冷静，只因面试席最中间坐着李赫宰，黑色西装挟着年轻的威严。 开玩笑，哪个想当明星的孩子没看过李赫宰跳舞，李东海攒着的那点生活费都用来买他的DVD，清瘦的男孩儿抱着自己的腿，眼睛睁得好大，却只盛得下一个人的背影。 自从开始运营公司以后李赫宰便很少再跳舞了，却很喜欢看李东海跳，有时候还会在功房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