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问(4)

可今天他反悔了，他要李赫宰承认他，要他的感情光明正大，哪怕赌上这五年。 “别闹，赶紧坐下，我叫化妆师来。”李赫宰是有些惊愕的，外面的演职人员都在等，一档直播的打歌节目开不起天窗，何况李东海如今已经走到万人之上。爬到这个位置不是件易事，李赫宰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夜里醒来，看到李东海披着毯子坐在客厅写歌，夜色如水包裹住他也同样包裹住李赫宰，他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李东海垂头在乐谱上写写画画，嘴里哼着，手指轻扣桌面，在辽阔的夜色下生出一些脆弱感。 那些个瞬间他希望自己能成为李东海的羽翼。如今他已经飞高，李赫宰只能替他注视着风向，再多的都要他自己闯，可李东海说不要就不要，他到底在倔些什么啊？ 李东海抓住李赫宰拨号的手，“我不要，我要回去，以后我只写歌，再也不上节目了。”他声音从未这样凌厉过，几乎在空气里劈开。
李赫宰也有了些怒意，甩开李东海的手，把电话拨了出去。李东海劈手便抢过手机丢在沙发上，几乎是在吼：“我说了我不愿意，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这样吧，听懂了吗？”语气狠厉，两颗泪水却忽然滚了下来。 李赫宰伸手狠狠捏住他的手腕，脑海里一万个场景在闪回，第一次遇见他是男孩，白衬衫素净，声音软软地唤他前辈。第一次带他录音，陪他上舞台，亲吻过的阳台浴室，还有出道后如何捍卫他新人的尊严，不要他被折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李东海没什么安全感，也是年轻的那方，李赫宰迂回着要他相信自己值得信任，值得托付。他一直认为真心要紧，也希望自己的真心被触碰，可今天才明白自己跌落，五年来一直站在下风口。多少年没有哽咽过了，眼泪怎么漫上来的自己都不清楚。 “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成年人收拾残局或许要很久，收拾自己却只要一瞬间，李赫宰后退两步，把手放开，李东海素白的腕子上留了两个红通通的指印。

他转身穿上外套，眼底漫上一层不惊的波澜，然后牵起李东海的手，开锁，拉门，向外冲去。 门外是人声鼎沸的电视台，李东海的手被攥进掌心，他眼神里全是惶然，却无法挣脱，亦或是不想挣脱。他不是乖孩子，他要李赫宰为他失控，为他挣脱，也为他筹谋。 两个人坐进大奔里时已经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讶异的目光，李东海的围巾都被自己的鼻息喷湿，他大喘着气，突然想起他们刚刚把关系确定下来时，他像一只雏鸟，嗓音嫩嫩地问他：赫宰，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李赫宰正在看企划书，那是即将为李东海量身打造的节目，他听到话音转过身来，眼睛很亮，真皮转椅轻飘飘地响了一声，他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却让李东海一直、一直都记得：你第一次来公司面试，唱歌，我觉得你特别骄傲，特别好看。 彼时的他还是少年的他，现在的他靠在真皮椅背上，吃了几年爱情的苦头，贪心有余，并用这份贪心亲手将自己的前途推倒。
他看着李赫宰发动车子，打方向盘，眉弓硬挺，鼻梁锋利，是他爱了很多年的模样。冬日不晴，远方一层雾气，灯都刺不破，车窗满是白茫茫，如同李东海盈了水汽的眼睛。 赫宰，你爱鸟爱他骄傲，可谁能爱他落下的羽毛。 “那你呢？”你真的有爱过我吗，李东海屏着哭腔问，声音像裂开的布帛，李赫宰身躯抖了一下，没有理会，把车开进风里。 车子在车库里停下时直播早已结束，李东海听着李赫宰的手机震得地动山摇，心里也突然悔恨起自己的冲动，可他不遗憾，他一定要一个明白。李赫宰熄了火，伸手把手机关机，丢在了后座上，然后转头看着李东海，还有他红红的眼睛，半晌都没有说话。 沉默蔓延着，李赫宰脑子里铺天盖地，全是李东海失落的眼神，他忽然没办法忍。伸手把李东海扣在自己怀里，那些压抑着的情感几乎要把车子击破。 “不想上节目就别去了，在家写歌，我给你联系歌手和录音室，你想写什么都可以，想去旅游想去摄影都好，我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