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太中】恐同即深柜(6)

他对某些廉价的工业产品接受不良，哪怕神态动作可以掩饰甚至能勉强自己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激也还是让他本能地咳嗽起来。 太宰治迷蒙的眼睛含着生理泪水睁开，看到中原中也正靠在窗边，逆着晨曦抽烟。他的姿势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优雅，仿佛衔着昂贵雪茄的公子哥低垂着眼睫以便侍者点烟。他喷出长长的一口烟时下颌抬起，露出一截被晨光晒得微微发红的皮肤。 他适应得相当好了啊。太宰治这么想着。 但紧接着的，一种罕有的情绪席卷了他。 ——他想就这么待下去吗？ ——他真的认为自己有罪？ 太宰治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缠绕着几圈的皮制品，这是他的习惯。 曾经有人解下自己脖子上的choker对他说：我把它送给你，不想活了摸摸它吧，就会想起我把跳进湖里的你捞出来打一顿。 犹记得年幼的他手指小心地搭在手腕那条choker上，偏偏嘴里还要嘟囔着那岂不是更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后来他养成了下意识摩挲choker的习惯。哪怕那条choker质量再优良也经不住几年如一日的这么折腾，第一次掉漆时把太宰治吓得不轻，着急忙慌地送去上漆，此后再也不敢随便碰它，缠在手腕上像贡着一个祖宗。 他用几年养成一个习惯，又再次用几年改掉。 只是到底没能完全戒掉，每当他大脑思考时，身体得了空便会自发自觉地摩挲着那条皮制品。 他眯着眼说，中也呀，你难不成在为那三个人难过吗？ 中原中也没有像他们初见时那样断然否认，反而嘴唇抿着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说：“如果当时我下手轻一点儿……” “那你就会被他们强暴。”太宰治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 话说得无情，至少中原中也没听出那刀锋刻薄下别扭的安慰。 一时静默，他们头顶的白炽灯滋啦作响后猝然熄灭。 在黑暗里，只听得中原中也苦笑两声，说：“或许吧。” 于是太宰治问：

“中也，你想离开这么？” 太宰治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闭口不言，中原中也本也没有相信他。作为一个生于伊库尔长于伊库尔的人，他从没有听说过进了集中营还能出来的。 他怀疑太宰治想越狱。 集中营的守卫最近增加了不少新面孔，人手骤然增多，几乎到了五步一哨三步一岗的地步。而且腰间挂着的不是常用的电棍，反而军队制式武器更多。很有点不寻常的意味。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看到了太宰治越狱失败的下场了。 那一天，他和平常一样前往冷藏室搬运物资。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完全改变了他的命运。 ——或许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死在集中营里和死在他乡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份搬运的工作算不得很辛苦，只是物资箱过重需要两人配合。 ——而他的搭档是太宰治。 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娇弱得令人怀疑他基因等级是不是有什么残缺的，太宰治。 箱子的重量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力气大。
但是太宰治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让他非常不满。 他把木箱堆砌在一起，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木质纤维断裂的声音。 这前所未有的意外使得中原中也惊讶非常，他连忙把上方的箱子搬离。被压在下面的木箱又是一阵嘎吱声，原本厚实的木板已经断裂出一道裂缝，依稀能分辨出来里面的东西。 中原中也只瞟了一眼，心中立时发凉，然后那股凉意从心脏蔓延遍布骨骼全身。 ——那赫然是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死不瞑目、狰狞青紫，被求生欲和绝望交织扭曲了的脸。 哪怕它的五官已经不成人样，中原中也还是从那头黯淡的金发认出了它的身份。 此刻寂静。 只有中原中也脚下被他践踏出的碎冰随着他的后退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喉咙里发出嗬的倒气声，霎时在冷藏室冰凉的空气灌进五脏六腑的刺激下打了个寒颤。 中原中也抬起被零下的气温冻得发抖的手，猛地一拳砸在那道裂缝上，木板不堪重负地断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