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leo/奥利奥】蝉山缠（十三）(5)

罗云熙既惊又喜，心中还疑窦万千，仓惶地想：吴磊醒了！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难道不应该在医院里吗，怎么连衣服也没换掉就出来了。
他这又是要去哪，这条路和城寨分明是两个方向。
大概是汽车驶来的动静越来越清晰，这时的吴磊在脚踏车上扭过了头探看，见是老爷车，他竟猛地变了脸色，眼神一刹那如惊弓的鸟那样怯乱急迫，毫不犹豫地便用脚踹翻了道边的果摊做拦路，回头狂蹬了起来，闷头向南边骑下去。
向南…是港口码头。
车子被逼停了，一时间太太与罗云熙都错愕不已，罗云熙眨眼细思，霎时便也慌了神，居然不打声招呼地推了门下车，转而招上一辆停在旁边的黄包车，指着前方那道快要消失的人影，叫拉车的赶紧追过去。
今天，是大船到港的日子。
天是碧蓝的，云像扯开的绵絮一样，铺在莹澈的天上。两层高的客轮在码头岸边停靠，下面送行的人把脖子都仰断才能瞧见船的至高点——桅杆高耸地竖着，粗壮烟囱略矮一些，正黑黝黝地咕涌出烟来。
船的侧面连起了无数送别用的鲜艳彩绦，一头牵着顶层甲板的阑干，另一头系在售票厅外的房檐下。吴磊冲进售票厅，径直插进队伍的最前端，拨开人急三火四地问：“还有票吗？就外边这趟！”

售票员见了他却先是一愣，然后嗔怪道：“怎么又是你？前几天过来硬是把票退了，现在又嚷嚷着要，是反反复复寻开心么？”
“你说什么，我几时来退过票？！”吴磊满腹狐疑，又急不可耐地拿出包里装钱的信封来，抽了两张递进窗口：“快，一张去上海的！”
售票员面色不悦，但还是撇了撇嘴，翻动起了手边的票簿子。
这艘渡轮的票早就售罄，可当时被吴磊退回来的那两张还被他压在票簿里，忘了重新出售。售票员拿起其中一张给吴磊：“算你好运。赶紧登船去吧！船要开了，登船口都快关了。”
吴磊也是大喜过望，抢过票便跑走了。他原本没想着会这样顺利，只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试一下，哪想还真让他撞着了大运。
这一次，他执着票，得偿所愿地踏上了渡轮，罗云熙赶到码头时只远远地瞧见他冲到了甲板上，大笑着，大叫着，大张双臂拥抱着今天的阳光和海风。
罗云熙撑着拐，迈着凌乱又拖沓的步伐向渡轮靠近，眼睛一刻也不离地盯着船上的人。焦灼在他脸上炽盛，他唇焦口燥地呼喊“吴磊！吴磊！”然而渡轮突然响起的离港鸣笛那么震耳欲聋，响了那么长，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了，旁人送别的欢呼声同一时间地洋溢起来，整个码头仿佛掠夺了他的嗓子，任他再怎么声嘶力竭，也发不出一分一毫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