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GB向】海的儿媳(5)

顷刻间，女巫整个身子没入水中，疯了似的朝着幽暗的深处而去，直到一头扎进为自己所熟悉的海底、颤颤巍巍总算摸索到了那把匕首—— 
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解药。
再度浮上水面的时候，望着月亮的位置，女巫心一沉猜到，小人鱼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 
这一回，她看到小人鱼一个人靠在甲板栏杆上，一如既往地，半垂着的眼睛里盛满了忧郁，却又多了几分近于破釜沉舟的从容。
像是站在了断崖上，眼前是名为死亡的深渊。 
女巫奋力游近，竭力嘶吼着小人鱼的名字。 
这是最后一搏，只要小人鱼将匕首刺入那姑娘的心脏，让那姑娘的血滴在他的双脚上，他就能重新变作人鱼回到大海的怀抱，一切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女巫将匕首狠狠一抛，那匕首在甲板上磕磕碰碰几下，终于落在了小人鱼脚边。 
可是，小人鱼置若罔闻，只是垂下头来、温柔又悲悯地看着女巫。 
然后他笑了。 
他弯腰，捡起匕首，一抬手将它原封不动丢了回来。 

哗—— 
女巫呆滞地看着这一切，也不管那匕首正从身侧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再也找不见踪影。 
她看到他在用口型说，谢谢你。 
她看到他踩上了栏杆，鼻尖迎上天边渗出的一抹朝阳。
她看到他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纤细的线。 
……
眼前是愈发凛冽如刀割的风，裹挟着小人鱼单薄的身躯流星一般下落。
女巫感到自己的脸扭曲成了一副滑稽的光景。 
她张开双臂死死抱住小人鱼，却还是真真切切感到小人鱼鲜活温暖的身体正在她怀里一点点融化、走向他短暂生命的终焉。 
来不及了。 
她知道来不及了。 
可她终究不愿小人鱼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在绝望中度过，像自己一样，被怨怼困在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比起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她还是想让他好。 
不能得偿所愿，至少，也要幸福地死去。 
她一低头，吻上了小人鱼渐渐凉下来的嘴唇。 
她看到小人鱼暗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一瞬的滑动，最终凝作一颗晶莹的珠、滑进女巫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