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楠】千江有水(6)

押着逃犯回平安市突审，追回散落大半的赃款，得到短短的风平浪静。 吕征说，似乎并不需要他。 崔铁军说，小吕懂事省心，多少支队问他要人他都不肯给。 没劲没戏。 “倒霉孩子”。 “完蛋玩意儿”。 他也乐意待在经侦。 这往日里盼不来的风平浪静，在林楠眼前不为人知地汹涌——或许并非假意推辞欺骗。 断然不是假意推辞。 尤不为吕征所知。于是吕征依然如常查案卧底预审。 林楠在理智很清楚该当避一避时，如常布控配合打外围。 这些经侦日常，矜默了整个冬日。却一如那难得一点风平浪静的闲暇，暗起波涛。 除夕晚间是理论上的假期初始。然而没日没夜的行当提不上节假日。几个支队偷闲组织晚会联谊，讨一个热闹彩头。 连着游走喝了几轮酒，各自落座等节目，经侦偶尔去几个小年轻取零食酒水，林楠扫视一周，问身侧的郑儿：“小吕呢？早退了？
”郑儿笑了一声道：“他有节目吧，快到了。”随即回身去提醒经侦支队记得为他捧场。 颇经典的粤语曲子年代多少有些久远。至少最初流行时远不该在吕征所处。然而胜在经典，也没多少人真正闻所未闻。 林楠从不知晓吕征或许精于粤语。至少这曲子算是地道。 这流行于林楠少年时的粤语歌，实则即便当时或许驾轻就熟，如今词句也多淡忘。 林楠开一罐啤酒握在手中时，撞入吕征眼眸。 吕征向来温和好脾气，眼总含笑。他又是笑意盈盈，又不同于只是笑。 林楠未挪开眼睛。度数很低的酒掺着清清淡淡声色颇有些醉人。 他并不清楚吕征这曲子是否有别样意思。不清楚吕征究竟想不想他听懂词句。是借粤语遮掩，还是借他少年时的记忆告知。 只是遮掩告知，无奈声声入耳。即便久远记忆有所忘怀，地道吐字，林楠全听得出。他想这“情意如能互通，相分不必相送”，是否不过全无深意。

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无聊。 经侦支队大声地喝彩，随即归来入座的小年轻脸皮儿薄，回连连夸赞以腼腆笑意与相应敬酒。林楠与之碰一碰杯，有很微妙，几不可知的心虚，幸而吕征远远被拦，位置与他并不很近。 联谊在勒令之下散得早，经侦众人连称没能尽兴，林楠便由着他们再去组了局。陶然居使得林楠心虚更甚，掩在酒与欢声下。 散去时如常送女孩子回家，并不待林楠安排。林楠结了账在门外看到吕征，也未意外。 平安是下雪的城市，此时雪停，林楠在微信群提醒路上注意安全，迈上覆了一片白的道路。 吕征在他身侧无话，又颇有些无名慌乱。他小心翼翼遮掩这慌乱，无奈何其实并不能瞒过林楠。林楠索性在半途驻了足，道：“有事？”吕征连连否认。林楠笑了笑复举步前行。 吕征几乎如同之前潘江海一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该是难得一见预审高手如此模样，在吕征身上却又似乎寻常。
在将近岔路时，吕征似是下定决心，道：“林队。”林楠随之驻足去望他，吕征便迎着他目光，道：“我有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林楠道：“说。”吕征咬了咬牙，道：“我十分喜欢一个人，只是不清楚人家喜不喜欢我。” 林楠怔了一怔。片刻笑道：“之前听你说人家不太喜欢你，怎么又成不清楚了？” 吕征望了他片刻，倏而笑了笑，笑望他道：“是不清楚。” 林楠侧一侧首，也只是笑。笑了良久，复举步前行。吕征愣了愣，喊一声：“林队。”追上去也只是沉默随在他身侧。 默契无言映衬踏雪簌簌，复被街头熙攘盖过，林楠走了半程回身仍见吕征，一时颇无奈。皱了皱眉，道：“小吕，追过人没有？”吕征手足无措，慌乱道：“啊？没有。”林楠无奈笑开，微微叹了一叹，道：“我的意思是，你得让我考虑考虑，这算怎么回事？打算跟我回家？” 吕征愣住，摸了摸后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