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花】一叶障目（六）(3)

他这一式显然酝酿已久，正爆在心口，再不得救。
此事毕时已然过了响午，众人大都三三两两地散去用饭，不在此地再多逗留。苏散却尚未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只自公冶清和自裁后便望着地上的血迹发怔，直至身边的人散尽了也未曾察觉。
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已然被堂卫拖走处置，唯有之前满地散落的乌发沁过滚烫温热的喉间鲜血，在刑堂光洁的青石地上留下了道道迤逦的血痕，丝丝缕缕，将干未干，正似曼珠沙华妖红的细瘦长瓣，张牙舞爪，遍地生花，自堂中蔓延而出，拖作了一条通往黄泉的长路。
此情不为世间因果，却已然注定了生死结局。
已死的人自是如此，而眼下活生生立于此处的人却更是如此。
“散儿。”
肩头蓦地被人一拍，苏散一个激灵，骤然抬眼看去，却见顾京墨不知何时已然步至了自己身前，神情不豫，眸色沉沉，目光之中犹带钝锋，直直地刺入他的眼底。
似是惊惧于他这般过于直白的探视，苏散一怔，即刻便垂下了眼，低声道：“……师祖。”
“你随我来。”

顾京墨显然不意于此处多话，言罢转身便走，苏散微一怔忪，连忙踉跄举步跟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行至顾京墨屋内，却见他先回身绕过苏散，径自将道道通透的门窗合得严丝合缝，把这春日的和风暖阳全然拒之于外，这才又踱步回屋室正中，双手背过身后，面对墙上一副竹鹤图，只作苏散浑不存在一般，径自默默观赏，不发一言。
他不说话，苏散自然也不敢开口。一室落落寂静之中，日头斜过了半边，才闻得顾京墨骤然一喝，厉声叱道：“苏散，你可知错？”
……是了，顾京墨抚养他已有十余年的时光，眼下彰明较著的端倪，又如何需要他自述细说。
苏散缓缓地闭上眼睛，朝着顾京墨鹤发披散的庄敬背影屈膝长跪而下，上身随之匍匐在地，叩首不起，“……弟子知错。”
他这一叩沉重而响亮，不时便有黏腻血液自额头与地面相接的伤处缓缓淌出。顾京墨却并不回头，两道清凌目光仍凝在那副画轴上，停过片刻，复又稳声问道：“你是何时与他相识的？”
“去年三月，于巴陵闻香岭下。”
“闻香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