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花】一叶障目（三）(4)

……只可惜虞玄也叛离了浩气盟。
思及此处，苏散不禁摇了摇头，方要开口恭请他回屋用膳，却听顾京墨平静道：“散儿，你先回去。”
师祖既开了尊口，这晚膳八成是用不得了。苏散恭声一诺，缓缓退去数尺，刚要转过身去，却又闻顾京墨长长一叹：“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他一叹而收，语声沉沉尚未散尽，天边便随之传来一声高亢鹤唳，其声凄清孤冷，与之相应相和，更增悲戚之意。
苏散呆立原处，一时回首望过那天边晚霞残照、暮云缱绻，只觉映入眼中的滟滟一片湛金逐渐模糊，不由得怔怔流下泪来。
却见韶华如驶，珠流璧转，一载寒暑匆匆而过。苏散年及十七，因一年里克尽厥职而升至了十阶匡正太师，又受到武王城中调派，被遣至瞿塘峡不空关辅佐驻守。
顾京墨多年以来栽培桃李满门，只自一手养大的苏镂云死后再不收新徒，故而师门中最接近苏散年纪的师伯也比他大过十七八岁，正能跨过一辈，与他并无什么交流。苏散又与师父一样由顾京墨自幼时拉扯长大，此情时时感念于心，他便更不敢将那与叶清鸣的无稽之事讲与师祖烦扰，只得自己私下里打听过几回。

然而无论盟里盟外，却无一人得知江湖上有过叶清鸣这号人物。
苏散于武学一面也算颇有造诣，所学虽与叶家剑法非同一路，也能瞧出叶清鸣那一剑断喉的功夫非是常人可及，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奈何他四处打听，仍不得丝毫消息，辗转反侧时，自然也猜测到了那所谓“援琴鸣弦发清商”的清鸣不过是个假名。
……然则他那一夜非要他唤他“阿鸣”不可的热切渴求又全然真诚，丝毫不似作假。
苏散思来想去，只觉他的真名可能也含有“鸣”或与其同声的单字，再留意打听过藏剑山庄中名含此字的侠士，却仍旧是一无所获。他亦想过从别处着手，然则忆及那一日叶清鸣言谈虽广，却鲜少提及与他自己有关的信息；苏散虽自诩倾慕于他，但历历数过他对叶清鸣了解的字句，除却这个似假非真的名字，便也再无他物。
他甚至不知对方归属哪一方势力——叶清鸣杀人的作风似是恶人，但他那日杀那恶人唐门时也并未留有情面，甚至不曾给予对方丝毫说话的余地，比之归属浩气的自己所下的杀手更重。人之在世，最讲不过“义”之一字，纵然恶人谷中多的是六亲不认之徒，其中也立有严禁自相残杀的规矩，他猜来猜去，只觉得叶清鸣应该也不会是恶人谷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