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酒中梦蝶

“九月廿五，深秋澄霁。 昨夜有雨延绵，不得安寝，偶忆早年争渡事。遂早起，放舟云梦泽。” 日薄西山时，白衣男人从天而降落在小船儿尾舷上悄无声息，如镜的水面都懒得多泛一丝涟漪。这是当今天下最精妙绝伦的轻功，再无人可比拟。 可船头垂钓的人背对着他，连个眼神也懒得给，张口便曰：“ 彼其之子，硕大且笃。” “呸。”白凤确实比纤细少年时健硕了些许却也是容不得说的，他扫了眼空空如也鱼篓，也挖那人的痛处嘲笑：“寻香饵虽好，金钩不肯吞呐。” 卫庄冷哼。 不谈往昔岁月蹉跎，而今的日子可称静好。 静到记不得已过多少载，好到想不起故人何模样。 天下日趋太平时，流沙四散各谋出路。白凤拣尽寒枝不肯栖，鬼使神差的闯鬼谷，意外打断了卫庄的登仙之路。 在鬼谷先生‘家禽’的讽声中被赶出来，又于云梦山下的小村子里捡了个弃女草草安了家，时不时探探山上的人有没有凉透，以便鸠占鹊巢。
“我丫头今儿嫁人，请你喝喜酒。” 白凤把藏在身后的酒放在小案上的时候，卫庄还有些恍惚，他好像昨儿还在嫌弃那牙都没齐的蠢姑娘，怎的今儿就嫁为人妇了。可他也不是会把感时伤事说出来的主儿，放下鱼竿袖手等着人给他满上酒。 封泥破而泉香涌，只闻其味便知是陈年佳酿。 “只此一坛？吝啬。” “只此一坛。慷慨。” 这酒入口香甜软绵，像是合了四季花香，想仔细品味时又如烈火灼喉，逼着人早早把这口刀子吞进肚里，而后嘴里就只剩下无限酸涩清苦。 卫庄曾有有酒鬼旧友，共饮遍七国陈酿，亦曾于师门处习得酿造之法。 可他也未品出这酒的来头。 “还算有点意思。” 两人碰杯，白凤刚刚饮了两杯，殷红便爬上了面，大了舌头含糊道：“早说了只此一坛，独一无二……” 酒极好，麻人的很，你一杯我一盏，下去的也快。 卫庄将最后一盅送入口，青铜尊便脱手，重重砸在船板上，惊跑了偷偷吃饵的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