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61-70(14)

叶修匆匆说了一句“我回屋里换”就跑了，目睹着对面卧室的门在面前关上，黄少天喃喃道：“怎么跟他哥还害羞起来了？有什么没见过的。”
叶修的屋里也有一个衣柜，衣柜的一扇门后嵌着镜子。他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上衣，却在穿上新衣服之前停住了。他久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过后，在头顶上的半空中，比划了一下黄少天大概的身高。他在同龄孩子中已经算是早熟许多的，遑论他和正常六岁入学的同学们比，已是跳了一级。变声期似乎也快到了，班上的男生说话大多都嘶哑低沉着，旁人听不出什么问题，可自己肯定都觉得别扭。
可是就算他很快就长得和黄少天一样高了，甚至更高一些又能如何呢？当他真的承认自己对黄少天的感情与爱情无异，这份感情又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哪怕不是亲兄弟，相依为命这许多年过去，最后事实如此，也未免太过荒唐了。
叶修沉默地换上新衣服，转念想到这件是黄少天为他挑的，心里还是欢喜。他意识到自己对黄少天的感觉是真实地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就像原来，如果黄少天给他买什么东西，他高兴的原因多半是由于“得到了新东西”，可现在这个原因已经差不多转为了“因为是黄少天买给自己的”。

这真是很奇怪，每日相见的家人之间出现这种心理，实在是接近匪夷所思。他想到关云那双藏在平光镜片后面的眼睛，叶修每次被他盯着看都觉得那视线是有形的，而当他再看回去，关云往往并不避讳，而是冲他好整以暇地笑笑，偶尔做个鬼脸。
他看出了什么呢，这个问题压根不需要答案，那句一咏三叹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已是昭示一切了。但与之相比，叶修更在意的是另一个答案。
“你真的喜欢你哥啊？”这回叶修是在关云的宿舍里，黄少天那边他依旧用着一个被老师留下来帮忙批卷子的理由搪塞。不过这晚黄少天也时隔许久地有酒局要赴，还嘱咐他晚饭吃点好的。
一中的宿舍条件不怎么样，有八人间，也有六人间，尤其是男生宿舍，一个赛一个的脏乱差，关云住的是六人间，其余五个人溜去网吧打游戏了，关云一向不参与这项活动，因为他说自己游戏玩得很烂，可能天生没有点亮这个技能点。他把叶修带回宿舍，还很讲究待客之道的给他冲了杯速溶奶茶。
用赠送的吸管搅动着浮动在开水之间的粉末，关云如此直白地一问使叶修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把滚烫的纸杯放回桌上，打量了一圈这间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