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81-90(2)

退一万步，我只要成全自己。
黄少天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转变，他本以为两人会尴尬一阵子，最坏的结果是尴尬的情绪会成为周期性地间歇发作的东西，教人无从下手去彻底化解。但他很快就发觉叶修的变化，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当然内涵已经天翻地覆，叶修的成长让他无法再以过去那套“你只是个孩子”的想法来面对，同时来自叶修与他反之给予的关怀，不过仍旧植根于相依为命四字的惯性，是自然而然的本能。
叶修没有继续深究过黄少天分手的缘由，黄少天也没有问叶修对自己的感情是否依旧，这些问题的答案泯然于生活的琐碎里，让人恍惚察觉，好像在短暂的插曲结束之后，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日子本就会像这样无限地延伸到尽头。
八月底，叶修开始了他的复读生涯，来这里的人动机大同小异，只有叶修的经历说出去会让人忍不住说他是自作自受。叶修也有压力，来源于他花掉的学费和浪费的时光，这些都是无法逃避的事实，所以他给自己定的目标非常之高，假如真的如愿被录取，足够让他的照片和名字在该校的红榜上张挂很久。

此间学校给人的感觉仿佛一只随时都会炸飞房顶的高压锅，老师个个脾气不佳，学生个个学红了眼，叶修在国外浸润一年，就算在国内也从未亲身经历过这种程度的学习氛围。
他时常对于自己产生的“学不下去”的心情感到颇为新奇，而当这种心态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他就决定以毒攻毒，去容许自己开个小差想一想黄少天。在他还没长大的时候，长大是一种心急火燎的迫切，恨不得一次吞十颗大力丸，最好每一颗都能让他飞快地长大一岁。
在他刚刚长大的时候，长大又成了无处安放的矛盾，同时带来了欲望的觉醒与躁动，令人一半天使一半魔鬼。而现在长大似乎成为了静水流深的绵延悠长，他晃动着笔杆，在演算纸的角落里写下一个黄少天的名字。他可以出神入化地模仿黄少天的签名，而这回用的，却是他自己的字体，后来又担心被人看到，可也没舍得撕去或者划掉，只是把那一角折了起来，又用另一张纸压上。
在他也数不清的缘由里、情境下，许多张为了平复心神，写着黄少天名字而又折了一角的演算纸渐渐堆积在一起，他往往收拾的时候都会很注意不把这些当成废纸留在学校，多半情况下是把写了和没写的一股脑收拾好夹进同开本的练习册里，若是回到家刚好翻到，就放进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他儿时整洁的习惯相伴至今，每个抽屉分类有数，绝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杂物，因他也向来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大的一个也早已宣之于口，这新居的书桌虽然有锁，可他并没有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