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81-90(23)

他快要咬断了口中香烟的滤嘴，还没想出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他忘了，他的叶修早已长大了。一阵风袭来，却不是来自身前，而是身后，他被叶修自后狠狠地按进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夹烟的手猛地一抖，烟灰大半落在了叶修环抱而过，停留在他胸前的手臂上。
他慌忙替他拍打了几下，检查着没有被睡衣挡住的那块皮肤，怕他被烫到。
可他很快就被迫放下了手，叶修勒得太紧了，黄少天只能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他知道叶修正把头埋在自己的肩上。
比他高的大男孩，展开宽阔的胸膛，已然可以将黄少天严严实实地拢在其中了。
黄少天手里的烟头砰地落地，砸碎一汪火星。
“你这是……你这是想把我勒死一了百了，还是不死心地，打算继续喜欢我？”黄少天动弹不得，只能这么问着。
叶修的脑袋在他的肩头拱了拱，细碎而仍湿着的发将他颈窝蹭得一片湿凉。
“喜欢你，”他听到叶修的声音像只倔强的小兽，其实低低的并不大声，可说出的话仍像是自心口里挤出来的似的，“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要是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喜欢……”叶修的声音一梗，最后的一句话，尾音听来仿佛一声呜咽。

“那么，我可能早就原谅自己了。”
我不恨你，只恨自己。
黄少天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两只眼眶都是酸胀的，他微微仰起头，叶修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起伏着，急促而粗重，像是有更猛烈的情绪正在酝酿。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疲惫过，说出的话也是轻飘飘的，好像风一荡，就什么也没了。
“叶修，你才十八岁，而我马上就要三十了。我变成老头子的时候，你还是一枝花的年纪呢。”随着他的情绪，他整个人都好像要往下沉去，要不是叶修的力气被迫他直直地站在这里，他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地板上了。
他望着前方，又好像望着很远的地方。
“十二岁，十二年，我们之间隔了十二年啊，叶修。”
我若是先你十二年撒手人寰，余生漫长，你该怎么办呢？
黄少天发觉自己的肩膀倏忽间一片温热，他最亲最爱的男孩子，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偏偏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这之后，叶修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可你还是等我了，”他说道，“我长大了，你等到了。”
零点的钟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