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晴雪15(3)

“雪真大啊。”他自言自语道。拉赫曼垂着眸吃他的晚饭，不敢吭声。他自小长在沙漠，只在书中见过雪，却从未真正见过。
“哦，西域蛮子，哪里见过雪呢。”唐祈又自言自语。
雪的质地太酥，唐祈埋着头，就着昏暗的灯光勉强刻了个奇丑无比的脸，最后捏两颗红豆按进去权当是眼睛。
“瞧瞧吧，”他递了过去：“这就是雪。”
拉赫曼怯怯地看着桌上的丑玩意，许久，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雪冰凉疏松，他的指尖碰上去，立即在雪人的脸颊上戳出一个小小的凹陷，他吓了一跳，被火烫着似的立即把手缩回被子里，只敢远远地看着，生怕将它弄坏了。
火盆里烧着几块通红的炭，把整个屋子熏得暖融融，桌上那只小雪人神气了没多久就开始融化，表面的雪粒慢慢化成水滴。拉赫曼慌了神，怕唐祈借口刁难，连忙把它从油灯边挪开，想让它慢点融化。然而整个屋子都是热的，那只雪人的五官还是一点点模糊下去，桌上的化开雪水也越来越多。他害怕极了，六神无主地在屋中转了几圈，捧起桌上那团雪决定把它放去较冷的窗台上。走到窗边时却因为太过紧张，脚下一绊，手里的雪人直接飞出去，在窗沿磕得粉碎。

他登时吓傻了，立即跪在地上疯狂用手去敛四散的雪块，然而落地的碎雪迅速融化渗入地里，他徒劳地敛了许久，只弄了一手的泥水。
唐祈一进门，就见那小明教连滚带爬地躲进角落里，哭着抱住头：“别，别打我……”
他一愣，低头便瞧见地上还未融解的一点残雪：“怎么回事？”
“化，化了……”拉赫曼抽噎着，底气不足地嗫嚅道。
唐祈被逗笑了：“化了？化成这个稀巴烂的样子？”
墙角的少年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叫，将自己蜷缩成更加小一团：“是，是我没注意摔了……”他哭着哀求：“对不起，对不起……别打我。”
“呿”，唐祈走上前伸手把他从角落里捞出来，拉赫曼吓得尖叫一声，胳膊死死捂住脸，唐祈却只是在他身上掸了掸，丢回床上。
“摔了就摔了。不打你。”他说，看了看桌上剩下的半块糕点：“不吃？我拿去丢了。”
拉赫曼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抓过剩下一点蒸糕直往嘴里塞，花栗鼠似的把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生怕漏出一点。唐祈看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他的手一碰上，拉赫曼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咬着牙忍下浑身的战栗，乖顺地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任由他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