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晴雪12(6)

 唐汐啧啧，扶着他几步跳上围墙，消失在夜色里。
夜深人寂，隔壁的鸡犬都沉沉睡去，院门突然被人笃笃敲响，拉赫曼侧耳细听，长短相间，是熟人。
院门一开，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拉赫曼一惊，方要拔刀，黑暗中伸出只手来，将一封粘着血的信拍在他胸前。
“拿去，哈伊尔和叶心涯私相授受，为拜火教购置军火的铁证。”唐祈嘶哑道：“拿去明教总坛，趁哈伊尔得到消息前，赶紧动手。”
他抬起脚要进屋，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到，拉赫曼下意识地伸手在他背后一扶，摸到满手黏腻。
他瞳孔微震：“你受伤了？”
唐祈低着头急喘几息，推开他搀扶的手摇摇晃晃进了门：“一点小伤。”
院门离屋子大约三十余步，走过去，就能安心倒在床上。唐祈努力睁大眼睛，辨别脚下模糊不清的路，他还记挂着先前和唐汐说的话，受了伤也不打紧，只要不在拉赫曼的面前倒下，他就……
拉赫曼刚关上门，就听背后一声闷响，唐祈已经倒在路边的花坛里人事不省。
他费力将人拖回屋中，扒去已破烂不堪的外衣一看，唐祈身上筛子似的满是新鲜的伤口，背后那道巨大的口子已完全裂开，浓稠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已将方才扎上的绷带浸透。他忙碌了半个时辰，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才终于将这人全身的伤口处理好，坐在边上不知所措地发起呆。

唐祈静静地躺在那里，微黄的灯火泻在他铺满枕头的长发上，散发出一种柔顺的绸缎似的光泽。他双目轻闭，面容平和得好像睡着了一般，既不嬉笑怪诞，也不偏执疯狂。
拉赫曼呆呆地看了许久，突然狠狠打了个哆嗦。
我可以杀了他。
这个想法忽然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汹涌地占据他的脑海：趁现在，趁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只需要一刀，就能轻轻松松地结果了这个恨之入骨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极度的恐惧和兴奋左右着他的灵魂，他的刀不知何时抽出了，锐利的刀刃抵在唐祈的脖颈上，随着手腕的抖动而微微颤抖。唐祈依旧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头微微仰起，暴露出脆弱的咽喉。拉赫曼几乎不能想象这个人也会有如此虚弱的时候，他的手只需要向下一寸，就能了结他的性命。
刀刃缓缓压进皮肤里，在唐祈的脖颈上压出一道红痕，再往深一点，再深一点就都结束了。他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不仅是手腕，连同整条胳膊都仿佛不受控制。他的呼吸不知不觉粗重起来，拼命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晃动不止的刀尖，冷汗淋漓，浸透了背后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