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佳人（一）(3)

但可以确切的一点就是这位美人不论是相貌特征还是口音，都显示出他生于旧时代的中国，那片繁华到极致后衰朽不堪的土地。传闻他曾经尊贵无比，而后来家道中落后只能在军阀和洋人手里辗转受辱，是伊利亚把他拉出地狱。 曾经在苏联时代时，这位美人与兄长彼此深爱。他们一起参与过国际共运，在冰天雪地里互相取暖，在满是尸体的战壕里互相搀扶着，也为对方挡过冰冷的子弹。骄傲的，以母语为豪从不屑于学习外语的伊利亚，也在自己的公文包里一直珍藏着他的照片和书信原稿，甚至给每一张上面以碳素钢笔字迹的中文写上他深爱之人的姓名——王耀。 后来两人却因为各种原因，开始无休止的争吵，到最后形同陌路，彼此猜忌。暴怒又自以为是的伊利亚曾经差一点就要用他恐怖的力气掐死他的爱人王耀，而又满怀痛苦的收了手。 漂亮、独立又敏感的王耀，在伤透了心以后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傲慢本质，他离开了他的怀抱，踏上美利坚的土地。

最后在平静中看着美国佬步步为营的谋杀自己的前爱人，直到伊利亚真的死去。 一对怨偶。 生前互相唾弃，可能只有死了以后，才会念其对方的好。 王耀端起盖碗茶，在氤氲的雾气中轻啜了一口，便对着背后一个戴着细框眼镜、外表儒雅的男子缓缓道：“我虽然和伊利亚有过节，但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我很感激他最后愿意把他唯一的弟弟托付给我。” “濠镜啊，你和他讲讲。” 一旁的王濠镜把堂内的具体事务给伊万大略讲了讲，然后问伊万会些什么，愿意干什么。伊万张了张嘴，有些窘迫的说道：“我是个学习中国文学的大学生，今年刚毕业。您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会。” 一个大学生，暗杀、窃听、放贷、倒卖军火等等这些事，大学里从没对他教过。倒是中国诗，他会的有不少。像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杜甫的“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他能用中国诗和俄文诗歌对面前的这个美人赞颂一整天，可是这些对于一个刀尖舔血的黑帮组织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哦，居然是一个愿意学习中文的苏联人。不，俄罗斯人。这太难得了。我以为你们俄罗斯人宁愿一辈子只和自己说话，也不愿意学习别国语言。”王耀惊讶道。 “不，中文是很高级的语言，我喜欢中文。”伊万微微红着脸辩解道。 王耀手中的扇子应声一合，对他一笑：“那么你就来做我的翻译吧，我正缺一个会俄语的翻译。” 后来伊万就做了王耀的贴身翻译，确切的说，是关于伊利亚回忆录。 “你能再对我讲讲你哥哥吗？我想知道他更多的事。”黑发的美人仿若仍未从悲痛中清醒过来，时常过来这样求他。 伊万手中的笔顿了顿，然后慢吞吞的说：“啊，让我想想……你走了以后，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总是做一些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事。” 这是人尽皆知的。王耀神色有些黯然：“那么，他临死前有想对谁说些什么话吗？” “有啊。”伊万正色道。 “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