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陆式·则天去私(4)

少年还是妥协了，或许是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被残忍杀害的母亲，又或许想到了尚且还能相依为命的妹妹，总而言之，他抬起早已无光的眼眸，颤颤巍巍地爬向曾经被称作父亲的男人。
族长大人啊……我加入你们。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闻言他勾起嘴角，扯出一丝悲哀的笑容。
少年很聪明，他总会在每年的祭祀仪式中精准抓住一类人的不足之处，并总结出足以让所有人哑口无言的辩论点，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拥护他，祭祀会议上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这也使得那个男人越发不安，这一切都被少年看在眼里。他早已打定主意，将自己和妹妹作为模板，其他逐年清理掉，包括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己的父亲。
可天不遂人愿，那个男人死于风寒，他所造成的一切并没有影响自己分毫，反而一代一代得影响着后人。
一年复一年，少年不再年轻了。
连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他们拥有相似的年龄，差不多的面貌，一致的性格，甚至生活琐碎中的小细节也别无二致，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挑出来的了。

祭祀之日悄然来临。
祭祀前夜，他竟然梦到了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女人的眼睛依然漆黑一片，她幽幽地在少年面前晃动，残忍又温柔地注视着他。
这将是最后一次对神明的祭祀，你要死了，虚伪的灵魂啊。
我不会死的。他说。
是吗？
女人嗤笑一声，融于永恒的黑暗之下。
其实这位不知名的“始作俑者”还是预言错了结果，少年没有就此死去，严格来讲，他以后都不会死去了，只要他“愿意”。
原因便是，在最后一次祭祀上，男人凭借极其微弱的数量优势决定以性别不同为由杀掉了所有女人，包括他的妹妹。
幸存下来的人兴奋地等待神谕的降临，他们踩在女人的尸体上，等待着黑夜过去升起的太阳。在这群人眼中，这一定是神明降临的前兆，是崭新生活的开始。
其实从来就没有过神明，一切的狂热希望都不过缥缈烟雾中的一点尘沙，只需一丝轻缓的雨水便可将之打落到地面上，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