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沉戬】如是我闻。(3)

沉香坐在床榻边，困意如潮水般席卷上来待他一闭眼一睁眼，自己已经趴在床沿上了。沉香心下一横，一不做二不休，蹭着身子往前拱了拱，报复性地用头顶蹭了下杨戬的手心，意料之中，并无任何回应。 他不在乎了，因为身体愈发轻盈，意识逐渐闯入飘渺虚无的温柔乡，黑暗虚无中一束光照射下来，少年眯起眼睛，一时失去了方向感，本能地朝着光跑去。于是，沉香看到那束光逐渐扩大，视野所及之处无不是这片白色，再往后，他听到兵戈相碰的声音，以及划破天空的一声长鸣—— 是玄鸟的声音。 沉香恍惚了一下，猛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华山之下，寒风猎猎，风吹到脸上好似最锋利的刀刃，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多年的警觉令少年立马掏出腰间的匕首，他眯起眼睛，一时不知道这究竟是否只是一个梦境。而接下来，还未等他动作，脚下的大地开始塌陷，自山脚下再次传来玄鸟凄厉的吼声，火光冲天，一道光柱自地底穿透天界，光中一抹熟悉又遥远的身影，正恋恋不舍地看着这凡间。

“……”沉香瞪大眼睛，突然扔下手中的匕首，疯了一样向光柱的方向跑去，不顾形象地大声嘶吼，“母亲……母亲！！！” 但是他做不到，这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与之为敌，沉香拼尽全力奔跑，也没能拉进与光芒的距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母亲在他面前消散第二次，随后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封印玄鸟的那日了。 “别……不要去，不要去！！”沉香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只能徒劳地敲打看不见的结界。他的双手因撞击的力度泛出青紫色，疼痛一遍遍提醒他曾经发生的、无法忘怀的过去，渐渐地他绝望下来，那双手终究是垂了下去，好似在责怪主人所做的无用功，“母亲……” 后面的事他都知道了，三圣母为封印玄鸟自愿被压进华山，二郎神为封印玄鸟失去天眼封印元神。杨家的宿命好似轮回，一个生命因此消失，新的生命重蹈覆辙，千年万年，日日如此。 周围寂静下来。
沉香不知自己跪了多久，他无力地动了下手指，终于像回归了神志般站了起来。华山山顶一如既往寒冷覆雪，他沉默地观望四周，四下无人，本以为这残酷剖开过去的梦魇终于要结束，扭头便看到，后侧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还是杨戬。 不同于梦中，站在此处的杨戬与沉香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对眼眸此时此刻如一汪死水，漠然地观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 “……舅舅？”沉香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着，剧痛自喉咙中席卷而来，牵扯着他脆弱的神经。 而他口中的舅舅像不认识他一般，好像也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只是在原地驻足许久，久到纷飞的大雪在他身上留下厚厚的痕迹，久到沉香以为他要冻死在这冻土上，杨戬才突然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等下，你要去哪？”沉香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顺着华山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一路向下，这一路上的景色不断交替变化，春夏秋冬，最后终于通向一处简陋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