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渡河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西撒在十六岁那年夏天打死了一只蚊子，蚊子的尸体粘滞在白色墙壁上，不知为何就是擦不掉，也没法用什么清洁工具弄下来，红色的血迹慢慢凝固成棕色，与墙壁合为一体。不知是出于对飞虫的厌恶还是由于一个个隆起小包带来的痛苦，他开始产生蚊子叫声的幻听，甚至做一些有关蚊子的噩梦，在这样的梦境里蚊子像蜂群一样聚集起来把他咬得鲜血淋漓，等他冷汗直冒地坐起身来，看到墙壁上那只带血的蚊子后，只是缓缓地舒了口气。而那些嗡嗡的烦扰声却是真实存在的，他用桌子上的书和手电在黑暗里摸索声音的来源，条件反射地放轻脚步，但他又在一瞬间想起妹妹们都已经被亲戚领养，这间屋子里只有自己，不会吵醒任何人。 他的眼睛最近受了点伤，索幸没伤到眼球，贫民窟的小孩子都不爱和他玩了，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恐怖，上面有一道伤口，虽然医生说很快就能愈合。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他总觉得自己的右眼看东西时会形成一个模糊重影，看见一只小鸟时觉得它是黏合在一起却又没黏得很贴合的两只，看酒吧的霓虹灯招牌时觉得它是不停乱晃的两块。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年轻时也曾受过相似的眼伤，是修家里水管的时候弄伤的，那会儿工夫母亲还没有去世，自己还能隔三差五吃上奶油蛋糕。那时候父亲孤身一人前往罗马的大医院，听说需要坐船跨过河流，西撒不太明白什么是河流，父亲告诉他说，河流是狭窄的海。 西撒对于河流其实并不是很熟悉，并非说热那亚是一个缺乏河流的城市，而是他生活的地方面朝大海，海洋对于他来说可能更有存在的实感。拾贝壳时常有船只和渔民经过，拉开网炫耀收获的新鲜牡蛎。乔瑟夫相较于他来说要熟悉一些，英格兰多河，所以也多桥，只是这些桥有部分已经年久失修，乔瑟夫九岁那年曾在其中的一座上失足落水，泰晤士河此段并非湍急的水流，只是工厂让它肮脏发臭，他抓住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浮木，像一只荒唐的河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