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渡河(2)

他感到有水草将要缠上他的双腿，只好奋力朝岸边靠拢。没有人对他施以援手，也没有人能给他提供念想。此后乔瑟夫·乔斯达常常在关于河流的梦境里醒来，这些梦境大多迥异，唯一的相似点在于河流。绝望又疯狂地，乔瑟夫在这些河流里艰难求生直到十二岁的一天早晨。十二岁的英国男孩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若隐若现的喉结，他抚摸了自己亟待成熟的男性特征，用唾液浸湿了它。那块微微隆起的小小三角成为他噩梦的克星，那天夜里他在激流或缓流、上浮或下沉的梦境里抚摸自己的喉结，随即暖意把他包裹，第二天早晨，他发现自己经历了人生的初次梦遗。 英国男孩长到十四岁时头发由金棕变为深棕，男孩本人并不明白这一变化的原因，艾莉娜说自己的头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变化，八岁时是浅得近乎发白的金色，而十八岁时却已经多出了一重明黄。乔瑟夫抚摸着祖母的头发，说，其实也没关系，它们总会变浅的，一直浅到只剩下白色。
祖母说他是个聪明的男孩，他同样也这么想。不过只有祖母和SPW这样的亲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年轻的英国男孩从未在记忆里刻上父母的模样，对母亲的认知也仅限于哈姆雷特里的王后——这是他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母亲”的概念。五岁时学校里排戏剧节目，一个女老师演王后，而他是哈姆雷特，在戏剧里王后抚摸他的头发和后颈，乔瑟夫莫名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欣慰的充实。他无法克制地流下眼泪，像是一个婴儿一样毫无理由地大哭，哭得几乎无法喘气，如同罹患哮喘的病儿。老师误认为他并不喜欢被触碰，于是把他的角色由哈姆雷特替换为雷欧提斯，王后不再触摸他，而去触摸另一个棕色头发的孩子。 齐贝林家的男性继承人在乔瑟夫十四岁那年成功打倒了一个小团体头目，用他沉重的扳手和拳头。他发现自己出拳的时候会有奇异的光晕和声音，像是一种触电般的气流从身体里爆发。

他曾无数次在黑夜里给身体中的奇怪光纹起无数个可怕的名字，但却在知道它的真实名称以后全数忘记。他的扳手成为一个恐怖的传说，上面的血迹将它侵蚀出了一些锈痕，西撒很爱怜地欣赏着这些锈痕，在风雨交加的黑夜里亲吻它们，如同亲吻爱人的伤疤。他并不在意什么爱人，在他看来爱几乎都一样，他和漂亮的普通女人上床，或者花钱和一些妓女上床，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会爱上他，只不过这份爱的时间实在太短，西撒也是同样。他对着扳手和墙壁练习一些毫无意义的情话，尽管意大利人在此方面无师自通，但十六岁的男孩子仍旧有需要发泄情潮的夜晚。 乔瑟夫在某些瞬间里曾经期待过陪伴，但是很快他又放弃了期待。祖母做针线活，SPW看一些他看不懂的经济学书籍，三个人总是在客厅的空气里形成一种微妙却温暖的尴尬。乔瑟夫并不缺少朋友，甚至可以说他的朋友简直多到泛滥，但他总觉得这些朋友都缺少了某些他殷切期待着的东西，所以这些朋友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重要意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