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切授翻】双面真理(8)

“胡说。我当然能保护自己。”这话却也不是赖光的本意。
在柔和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鬼切看起来就像一尊袒露的古旧石雕。他紧紧抓住了赖光的手腕，又松开了手。
赖光缓步走进野兽的胃囊之中。
通往毁灭的路多么迷人。泡桐成行，落花成茵，日本筝的琴音温暖细腻*，像飘花一样宁静，瓣瓣分明。他第一眼瞥见的，竟是枷罗木矮桌底下交叠的衣袂*。如今人人都以为，看衣袖怎样层叠，便能衡量一个女人；凭对女人衣裳颜色的审美，便能衡量一个男人。这些轻浮无用的知识，本质只不过是傍其建立的典仪与权威。何等荒唐！源赖光心想，这世间真正重要的，只有肌肉之盘虬、刀柄在握之实感*；只有一个武士怎样为信念而勇武战斗、又以何种姿态灭亡；只有脏腑散落尘土之色。赖光的双手渴望爱刀，迫不及待想大展身手。
但他终于镇定下来，控制住自己的激情。他望向父亲的脸。

源满仲也穿一袭白色，正和他的儿子一样，他也有一张看不出年龄的野心勃勃的脸，展露着一种模糊的讽刺，他额前也有同一抹红。但如果有谁真要比较的话，就会发现在这两父子之间，不同处简直与相同处一样多。源满仲不是军人，身体瘦削苗条，生就一种厌世的忧郁，举手投足恰如一位尊贵的家族首领，令赖光生鄙。不过那恶意被他藏得很小心，谁也看不出来。
“你凯旋归来，赖光，做得很好。”他父亲的声音柔和似花蜜。
“真诚地感谢您的赞美。”赖光不情愿地笑道。
他的父亲举起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掌以答致谢，长袖滑落，露出心头血一般深红的鲜亮丝绸。“你不仅解决了扰乱平安京的谋杀案，还伸张了正义。也向公季大人祝贺*。”
左大臣大笑，新上任的右大臣在刚从熏香架上取下来的束身衣袍中不安适地挪动。若天皇也出席，这必定就是世间最崇贵的一场宴会了。自然，权力就在此处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