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花】梅隐香(6)

【中】
芳信绝，东风半落梅梢雪。
——李之仪《千秋岁》
仲夏五月又有小刑之称，而叶彻雪便生在这炙热的天气里。烈火般的日光一大早便扫尽了积蓄整晚的露水，饶是叶彻雪刚过卯正便出了门，也求不得半丝清凉。
“彻雪师兄。”
叶笑荷早早立于他住处门口，叶彻雪甫一出门，她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楚腰卫鬓，皓齿青蛾，当真是灼若芙蕖出渌波的好模样。
见叶彻雪颔首应了，叶笑荷又柔声道：“师兄早。今日是师兄弱冠的好日子，可是一大早就有吉兆呢。”
叶彻雪微微垂下眼睛看她，随口问道：“什么吉兆？”
叶笑荷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笑道：“师兄，你看——那株梅树足足有十三年没有开花过，今日是盛夏它却开了，岂不是在恭贺师兄弱冠的生辰吗？”
——梅花开了？
叶彻雪心下一动，抬头看去。
这一日天空万里无云，白日朝鲜，几乎晃得人眼前发晕。而那一树白梅，烂兮若烛龙，衔耀照昆山，十三年未绽放的花色似乎全凝在了这一朝里边，几乎令纨袖惭冶，玉颜掩姱。

他一下也顾不得身边站着的叶笑荷，玉泉鱼跃似的冲了过去。
那株素白台阁本就不大，这十几年他个头却蹿得飞快，却是比梅树的主干还要高一些了，雪白的花朵就这样盛开在他眼前。
不像十三年前，站得近了，还要仰着头才能瞧见花枝。
“师兄师兄！”叶笑荷赶忙跟着他跑过来，嗅了嗅空气中蕴着的梅香，皱眉道：“梅花果真好香呢，不过在夏天里闻起来倒是十分奇怪。人说‘有梅无雪不精神’，的确还不及应景的荷花清淡好闻……”
有梅无雪？
叶彻雪抿了抿唇角，看了她一眼。叶笑荷自觉失言，又赶忙笑着解释道：“但师兄用的梅花熏香的气味，可比这真花还要好闻许多倍呢。”
两人所思完全是天渊之隔，叶彻雪不愿再多委蛇无用之言，只随口应了叶笑荷一声，兀自伸出手指去触碰那层层叠叠的雪白花瓣。
强光下的白梅剔透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的残雪，令人不由得为之心惊。
叶笑荷神色略微有些尴尬，只好转身看了看门口，又开口催促道：“师兄，今日是你的冠礼，先出去罢，莫要让师父他们都等急了……梅花花期那么长，又长在师兄院里，等迟些回来再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