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与马鞭草【中篇】(10)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褚岩扶着额头，手抚乱了前发。闪烁的星屑让他有些恍惚。
他又想到那一天。
他说了很多话。那也是他第一次明确的意识到，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是这样的。
褚岩自己其实是真的、真的很在乎每一位船员的。他很反感牺牲的想法，但是并没有在会上表现出来，周围的人只是看到舰长眼角抽动了一下，然后一句低沉的“我不同意”便结束了对话，开始询问其他人的想法。褚岩少有地走了一会儿神，但又立刻压下了情绪。
只是在散会时，褚岩从后面绕到朴义君身侧，用很低却很清晰的声音说：“跟我去舰尾。”
直到快到舰尾的时候，由于还没从冬眠中完全恢复，褚岩前进速度渐慢。这里已经十分空旷了，平常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在这，今天也是。
褚岩感觉心口好像堵了什么一样，但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冬眠的副作用。窗透星辉，褚岩停了下来，半个身子被照亮。
“朴义君。”
褚岩开口了，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那么做？”
褚岩看着朴义君，两个人的眼睛间隔了一层镜片，这让他觉得不舒服。

“报告舰长，我……我只是觉得，该我上的地方，我就应该上，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朴义君先是顿了一下，随后语气平缓地说出了这些话。
“是吗？你受伤了怎么办，指挥官？”
褚岩尽力压制着情感，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但是为了维持一位舰长的体面，他还是觉得应该隐忍不发。
“为了星舰地球的未来，哪怕是牺牲，我也……”
“够了！”褚岩突然打断，对面的朴义君很明显被吓到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
褚岩一直在压抑。
但是。
什么叫哪怕是牺牲？
褚岩仿佛又看到了，刚刚遇到四维空间时朴义君主动请缨去探路，结果被陨石击穿了右臂，直接骨折，却依然微笑着说没事；他仿佛又看到了，朴义君接下任务去占领万有引力号，嘴上说着“自己是最好的人选”，却没有实现舰长“平安回来”的承诺，鲜血染红军服是那样扎眼……
什么混账话！
“朴义君！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褚岩抬起胳膊向后指去，情绪激动却压着的声音微微颤抖，“哪怕是蓝色空间普通的一名成员受伤了，我都要皱眉头，何况是你啊，朴义君！周围没有别人，我说实在，朴义君，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知道吗，你一个陆战队指挥官就这么决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