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耀】Dreams are moments（三）(2)

“这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那个偶尔会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不喜分离的孩子。也是那个死在硝烟战火中，再也回不来的孩子。 王耀的呼吸频率不知不觉变快了，他无意识地蜷起手指，临阵脱逃的想法在脑子里叫嚣得厉害，指挥着他封上似的口舌动起来：“我……” “我只能相信您，耀さん。”本田菊抬手拉住他的衣袖，顺着某种惯性般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王耀简直心乱如麻，他该纠正本田菊，告诉他这里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他，甚至把他当成个裂了条缝的古董花瓶一样轻拿轻放，生怕再出点预料外的闪失。而王耀之于本田菊，才是那个不确定因素，保不准趁着他失忆做出什么清算旧账的事来…… 本田菊轻声说：“这里太压抑了，只有您来的时候，才会多一点生气。” 恍如隔世。 王耀又一次回忆起那些旧事，他记得那个孩子坐在庭院侧的回廊边，院里的惊鹿敲击在石面上发出空灵的响，伴着流水汩汩，孩子安静的侧颜像被定格在惊鹿起落的这段时间里，循环往复。
直到他走过来，才仿佛打破了此间的什么规律，孩子循声望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安静的笑来；“这里太冷清了，只有您来的时候，才会多一点生气。” 是啊……四面环海的小小岛国，哪会有人常来拜访。而普通人类相较他们又如同花期短暂的花，几十年开败，等到下一个几十年，再盛开的也不是曾经的那朵了。 他们都很清楚。太冷清了……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唯有互相依偎取暖，才能聊以慰藉。 “虽然这么说很任性，但我不喜欢这里。”本田菊说，“所有人都希望我变回过去的‘我’，但对我而言，那个‘我’才是最为陌生的。” “我是谁？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我想不明白，或许这些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吧。” 时光在这一刻宛如一张纸被对折，将相同的人相同的话严丝合缝地重叠。虽然背后的含义并不完全相同，但还是令王耀一时恍惚，他忍不住回想当年的自己是如何作答的，却发现几千年下来，自己也是毫无长进：

“别瞎想了。菊既觉得冷清，这次要不要跟我走？” 最终王耀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了本田菊一眼，将他的手从袖子上摘下去。还不等本田菊反应，他又拎起先前的公文包，调转方向开口朝下，将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床——身份证件、护照、银行卡……各种证件琳琅满目，翻开一看则是清一色的“本田菊”。 王耀自顾自站起来，双手抱胸：“磨破嘴皮子好容易才拿到，你自己收好。” “其余也没什么要带，换好衣服，我带你走。” 王耀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们正坐在机场往回城方向的出租车上。冬季的天总是黑得格外早，此时天色渐晚，王耀斜倚着座椅靠背，一侧是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几乎一尘不变的景色，昏暗的车内，他低垂的脸庞则被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得惨白一片。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屏蔽了所有来电，那些找他的人只好通过短信邮件和各种社交软件的私信功能狂轰滥炸，从下了飞机开始手机振动和提示音效就一刻不停地响，很快被不耐烦的主人手动禁用了所有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