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y Gold》｜鎏金岁月(4)

从接到电话到赶到医院，一路上似乎都只剩了着急，人先到了医院，意识在他看到赵磊那一刻才慢慢回笼。 赵磊躺在病床上，右手手背上扎着针，液体一滴滴从瓶中流进针管，再流进他体内。赵磊的皮肤本来就白，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让他的皮肤看起来白得像是要透明，一碰就碎。眼睛紧紧地闭着，眼睫在眼睑出投下一片阴影。他唇色天生红艳，这时看起来像是淡淡的水红色。赵磊整个人都显得憔悴，身上裹着蓝白的病号服，散发着漂白剂味道的被子被紧紧地掖在手臂下。 焉栩嘉怔怔地盯着赵磊看，眼前的人与记忆里十六岁的赵磊重合。 那时赵磊刚到焉家，在楼梯拐角处碰到了他，于是拉住他问自己的房间在楼上还是楼下。 他那天是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也是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睡衣。整个人都好像湿漉漉的，眼角和指尖因为在浴室泡了太久而被蒸得通红。蓝色和白色显得他整个人幼小可爱，无意露出的那截白嫩嫩的锁骨又彰示了蛊人至极的性张力。
焉栩嘉那时喜欢在网上刷一些小孩子爱看的帖子，那天恰好刷到一条，说“零零后梦想中的婚纱应该是圣洁的白带着淡蓝的细闪，像滚烫星河，像人间理想，最终，都归于自己的爱人。” 他看到的那刻还对这样文绉绉酸得不行的婚纱推销广告嗤之以鼻，却在看到赵磊的时候愣了神。 可惜赵磊不是个女孩子，不然若是在要当新娘子的时候穿上这样的婚纱，一定在教堂上都还要让丈夫失神片刻。 但赵磊此时瘦多了，比当时还要瘦，让焉栩嘉看着心里钝钝地疼。 他们三个一起在医院旁边随便吃了顿饭，把接下来几天轮流照顾赵磊的时间都安排好了。姚琛和张颜齐向他隐瞒了赵磊的赤花症，只说是流感和胃病的叠加让赵磊一时间晕倒。 赵磊还没醒，他们不确定他的主观意愿，到底要不要把事实告诉焉栩嘉。 第一条晚上是姚琛先留在医院，另外两个先行回了学校。姚琛趁赵磊醒着的时候，将白天医生写的病例单拿给了他看。

上面的字仿佛比白炽灯还刺眼，刺得赵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了泪。 “病情加重，建议住院观察” 夜很深了，外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在放着烟花，声音震天的响，赵磊哽咽的哭声隐在里面，若隐若现地听得见，“你说我要是早两年生病，在我最喜欢他他最讨厌我的时候生病，那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姚琛一遍又一遍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作为最好的朋友，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然后他听见赵磊说：“姚姚，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他了。” “我没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我可能会死掉。” 他像小孩子牙牙学语，说得很轻很慢，仿佛再说大声点，风就会听见，树就会听见，夜就会听见，焉栩嘉也会听见。 他语气又很淡，几乎像是在谈论别人的生死。 焉栩嘉在门口，真的听到了完整的一切，四肢都仿佛被灌了铅，动弹不得。知道姚琛陪着赵磊又一次入睡，他才僵硬着身子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偷偷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