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消融03(4)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很好，不管是那蜷曲在额前的柔软卷发，还是那青色痕迹不再的干净脸颊，都能让人想起旧日，但事实上那双顾盼生辉的浅色眼睛早已不复当年。他们毕竟并不能真的指望只换套衣服，重新打理一番，就这样轻率的回到从前。
“他现在在英国伦敦国王学院医院工作。外科医生，你知道，他总是做得很好——”
麦考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加快了脚步，夏洛克三步并两步的迈过那些台阶，笔直走进医院。
入口处大片的镜子墙映出男人俊朗的侧脸。
“我知道你好奇。是的，没错，他暂时还是单身，但也许很快就不是了，因为有位追求者一直孜孜不倦的跟在他身后——”
迈动着长腿，夏洛克黑色的皮鞋稳稳地踩上光洁的地板。脑海里某些奇怪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低唤着，像是有所预感一样，他知道自己越靠越近了。经过一道道长廊，他眼神狂乱而克制的在一个个医生之间逗留。
“所以你想去什么样的餐厅？”不远处传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而前面的男人明显是小个子——猛地停下脚步，夏洛克窒息般慢慢地向拐角处踱步。
陌生男人固执地叹了口气，加快了两步，夏洛克已经条件反射地根据男人的步态开始分析起来了：三十二岁/身材健硕/重案组刑警——“我真的很想知道，毕竟也许就这一次机会，毕竟你好不容易才点了头。”他极为真诚的请求，至少听起来并无恶意。“追求者”，麦考夫跟所提到的那个词猛地跳了出来，像领地受到侵犯的雄狮，夏洛克本能地眯起眼，身体绷得愈紧。

而就在此时，一个男人开了口，“都可以，戴文。”他叹息地说，语气疲惫，态度疏离又温柔。似乎一直在翻看着什么，夏洛克捕捉到了夹子打开时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沙沙的纸张翻动声，男人快步走着，从未为对方停留过。他步履稳健，典型的军人作态。
约翰。
身体里的伤口似乎正在逐渐崩裂，夏洛克的心跳渐渐飙升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直觉先于大脑，他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迈了出去。戴文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疑惑地看着他，男人好一会儿才反应上来是怎么回事。瞳孔震惊地睁大，他伸出手想拦住约翰，但为时已晚，约翰已经走远。
“你太紧张了。”抽出笔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约翰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下垂，他眉头微蹙，唇色极淡，看起来坚韧又憔悴。
“就……别搞得那么正式好吗？只是试试看而已。”习惯性地蹙着眉，约翰全身心的沉浸在工作之中，小声嘟囔着走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戴文好像没有回应。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他困惑地向前一瞥，只见余光里，地上显现出一道拉长的、瘦削的身影。
心头骤然一抖，约翰紧握的笔险些从手中滑落。不，但那不可能。快速地眨着眼，约翰紧盯着地上那长长的熟悉的身影，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不，他已经死了。”极端的痛苦刺痛着神经，像那些不惜自残以摆脱混沌的精神病人一样，他用伤害自己来换得清醒——可这一次，地上的影子并没有消失，反而越逼越近。约翰呼吸慢慢加速，那种不安的、似有预感般的剧痛似岩浆向外滚烫翻涌，最后，他慢慢地抬起头，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