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切授翻】双面真理(5)

有什么暖洋洋的东西流过他的脸颊，汇到他嘴角边。他好奇地舔了一口，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咸味、酸涩、有铜腥。
鬼切冷静地说：“有血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
赖光立即走到他身边。
鬼切视线的边缘碎成了无数细小的水晶，然后连那些碎片都被瘴气吞噬。他的身体摇晃起来。赖光微不可察地犹豫了一下，但他随即用一只手紧紧钳住鬼切的肩膀，皮肤相接，用力之大，令鬼切向后仰身。鬼切方才遮掩伤口的工夫都白费了，主人突如其来的蛮力让他原形毕露。源赖光的脸阴鸷威严，有如雷霆。那只压在他肩膀上的手钉死了他，热量穿透他的皮肤，几欲沸腾。
源赖光伸手触碰鬼切的左眼。
阒静无声。鬼切又一次完全失明了。
鬼切身体僵硬，努力隐藏紧张，但赖光还是察觉了。他低声咒骂，手指燃起不可阻挡的闪耀火焰，猝然探入鬼切的双眼。鬼切嗅到灼烧的味道，灰烬从他的脖子上滑落，他又能呼吸了。鬼切双手松开，片刻后重新适应黑暗，集中其他感官以弥补失去的视力。他迟钝地意识到，离开主人温暖的身体令他痛苦难当。

早些年，鬼切还很容易走神。有那么一次，他不小心在缘侧一脚踏空，腹腔里有种猛然下坠的感觉，和这一刻的滋味很相似。
过了好半天，源赖光才说，是蛛网上残留的毒液。那声音好像从离鬼切很远的地方传来。鬼切急切地抬起头寻找赖光。曾有人称鬼切为静犬，他确实像极了。
“是我太不小心，我以为血契足以抵挡瘴毒。”源赖光听起来几乎有些悔恨，这太少见，不由得鬼切不吃惊。没过多久，赖光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就像碎片又拼回完整无瑕的镜面，他的声音也止水一般沉着：“没关系，很好解决。你再忍耐片刻。”
鬼切便静静等着。在捣药的声音中，回忆如烟雾般飘散开。鬼切聆听着源赖光的低喃，听他诵出药草名称时抑扬顿挫的嗓音、他用小刀将煮根切碎的节奏。赖光忙碌时，草药的气味渗进空气里，是川芎*、当归和牡丹。
源赖光修行向来务求精纯。他学会治疗的阴阳咒术后，却对着写满无价秘传的卷轴断言道：还不够。于是，他们向民间医人求学，就像他们也曾拜访过铁匠和其他匠人。人们虽然深感困惑，最终也都答应传授知识给这个出身高贵的男孩。这也许是因为源赖光待他们尊重有加，从不像一般贵族那样，对人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