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耀】Dreams are moments（八）(6)

后来……他逐渐开始无法忍受一个人待在这里。他发现那股如同坟墓般的气息竟去而复返，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回无论电视的声音有多嘈杂，饭菜的香味有多浓郁，也无法掩盖那种从记忆里飘散出的腐朽味道了。 王耀不堪忍受，开始强迫自己将重心转移到工作上，每天带着笔记本去附近一家清闲的咖啡馆远程办公，没有也要自己创造早出晚归的机会，几乎达到了朝九晚五的效果。 可白天再怎么避之唯恐不及，他仍会每天晚上回到这里，守着一线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等待下一个天亮。 好在这一切就要到头了。 王耀靠在电梯的一角出神，公寓的楼层颇高，坐电梯也需要一会儿才能到达。他想，等回了北京，就找个人帮忙处理掉这套房子，随便卖掉还是怎么着，只要断了念想，让那里成为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也算是将这根软肋藏得妥帖了。 电梯幅度不大地晃了晃，“叮”的一声响，到达指定楼层，门平滑地向两边打开。

王耀机械性地提着电脑包走出电梯，然而前脚迈出去，后脚还没来得及跟上，他的视线率先撞上了一个人影。 一个人满身风尘仆仆的疲惫，正站在防盗门一侧，一动不动地倚靠着墙壁，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听到电梯的响动，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一双错愕的黑色眼睛毫无征兆地与王耀四目相对。 王耀两条腿不听使唤地打了个磕绊，向前踉跄了半步，连忙伸手扶住一边墙壁，电脑包于是脱手摔到了地上，像块悬挂已久的巨石轰然砸在他心头似的，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塞住了，哽得他发出一音半节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终于出现幻觉了吗？”王耀惶惶然地想。 对面的“幻觉”见他差点摔倒，连忙上前几步想扶，又在半道犹豫地停住了，不敢走近似的杵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良久才轻声说：“我以为不会等到您。
” “原来出现幻觉是这么好的吗？”王耀毫无思考能力地想着，“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把自己逼疯了，省得临到头又给上司捅出个麻烦。” 思绪如麻得快打结，他情不自禁地回答道：“我在这儿等了一个月。” 他嗓音发哑，开口时低不可闻，下面的话宛如是喃喃着说给自己听的：“但不能再继续等了……我订好了票，明天就走……再不回来了。” 这一走，然后……他们的故事也就再没有“然后”了。 “幻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他回不过神的怔愣中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将他纳入了一个拥抱里。 王耀的身体在感受到真实的体温时狠狠震颤了一下，接着几乎发起抖来，他缓缓抬手抓住本田菊背后的衣服，手指用力到快要痉挛，拼命压抑着什么似的低声说：“我以为……” 他有那么多的“我以为”想说，可似乎是从没做过向人倾诉这种事，业务不熟练，一时间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头，一股窒息般的憋闷涌上来，堵得他胸口隐隐作痛。